扈青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是自己安慰女儿时所说的几句戏言。她一直住在苦树县城中,并不知道青竹帮真的收留了白小七,更觉此事不可思议,喃喃道:“我跟茵儿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的……当时明明只有茵儿和洋儿……难道说?!”
“你……”扈青被反绑着双手,没法伸手去指江知县,双目直直的看着他道:“你难道一直在让江洋监视我们?”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往日的种种细节,更加笃定了心里的想法,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蛋,居然忍心让一个孩子,去监视他妈妈?!”
“孩子怎么了?!”江知县不甘示弱道:“江洋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本该以我这个父亲为荣,却以一个出身于绿林的母亲为耻!……不过你放心,即便没有你,以后我也会好好教导他,铲除青竹帮后,我少说也能提任知府,到时候他在我的帮助之下,入朝为官不是难事。等他长大了,明白事理之后,我再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知晓,相信等到了那个时候,洋儿已经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官,肯定能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扈青听了他这番话,居然说不出半句话来,良久才从牙缝之中挤出两个字道:“无耻!”
白小七躲在矮墙后面,将这件事的始末给听了个明明白白,心道:“如此算来,青竹帮之所以被灭,跟我脱不了干系,原本我也有义务去救他们脱难。可是那扈竹早上才引人来抓我,也不是个好人,青竹帮灭就灭了,只有那扈青虽是女子却侠义为怀,值得一救。”
小柔身中迷药,虽然还能听到声音,但听力其实也有受损,根本不知道远处的几人在说什么,努力抬眼看向了白小七。见白小七仍在注视着那边的人群,怕他见敌人太多,抛下自己跑了,伸出一只手用力攥住了白小七的衣角,嘴里发出几声“咿咿啊啊”的声音。
白小七听见小柔的“叫声”,怕被别人发现,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道:“别出声!”
小柔被他吓了一跳,泪水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转,更觉得白小七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弃自己了。倒也不怪小柔多心,实在是任谁遭受了这样的经历之后,都难免会变得多疑起来。白小七这时候却把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的战场上,没有顾及小柔的心情,一直捂着小柔的嘴没有放开。
扈青与江知县做了十余年的夫妇,又是出身草莽,平时没少数落丈夫。今天却成了阶下囚,空有一肚子难听的言语,却怕因此连累了青竹帮的弟兄,半句也说不出来,憋得不可谓不难受。江知县对扈青也极其了解,知道她这时候想说什么,嘿嘿笑道:“青儿,你说你是甘愿给我做小,可当年我若不娶你,难道还能过一天安生日子么?曼儿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自从娶我你入门之后,她就每日里心绪不宁,却不敢说出来,怕我徒增烦恼。后来曼儿英年早逝,你难道敢说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曼儿”不是别人,正是江知县的原配妻子,当年扈青看中了江知县的时候,他的确已有家室在身,也不想娶扈青为妻,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为。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早憋在江知县心中十余年了,今天终于说出,只觉无比的畅快。扈青却被抢白的无从反驳,直气的瑟瑟发抖道:“好,好,好,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