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喉结动了动。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朝野已经开始动荡不安了。
“英侯既然与我林府有婚约,我们便是亲家,怎会抛下你们独自逃跑?我林正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更何况事关国家存亡,我是瑾奕国子民,也是当朝圣上吏选出的城守,断不可独自逃亡。”
林正拍了拍上官枫溪的肩膀,“贤婿,莫要慌张,与老夫坐下,我们再商讨对策。”
上官枫溪随林正移步桌前,神色凄然,“护国都尉,他……意欲谋反。岳父大人,瑾奕国……要亡国了。”
林正紧紧锁着眉,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仿佛能将桌子烧出个洞来。
“枫溪,其实自你那日收到圣上谕旨要你亲自挂帅,我便怀疑其中另有情况。你年纪尚轻,未有卓着战功,在沙场上怎可号令我朝将士?他们怎甘心听命与你?
还有英侯,你们上官家自前朝开始便转行经商,将半阙虎符拱手还给先帝,英侯对于朝堂之事也极少过问,仅仅在财政朝贡方面略略表态。
而宰相除了持有冶铁工业外,更与先帝曾是亲家,算来在朝中位份比你爹要长许多。何况全朝上下都知他因先帝将制盐产业划分给你家,一直怀恨在心,若不是你爹行事谨慎,恐怕早就会遭他算计了。但是这次朝中举荐三位供职朝政的元老,你爹竟然是宰相推荐的。你……不觉得饿蹊跷吗?
上官枫溪点点头,“此事我爹提起过,他本想推脱,可是以宰相为首的朝中大臣为多数,硬生生就把我爹推到了风口浪尖,我爹其实是骑虎难下。
还有,这次出征后,对方敌营迟迟未见动静,只是与我军死死对峙,也不见派出探子前来打听军情。也正是应为如此我才有可能暂时出了军营,暗中保护岚儿。”
林正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爹了,朝中局势如狼似虎,不知道你爹今后该要如何应付啊。”
上官枫溪接着说,“还有一事更为蹊跷。那日我打算与我爹商讨敌营局势,却听到有几位官兵窃窃私语,说是宫中传言,圣上的虎符丢了半阙,正是我上官家归还回去的那半阕。”
林正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直冲上来,
“可是……我日日在朝廷,并未听闻此事啊,你们远在北疆大营,又是如何得知宫闱之事?而且是虎符丢失如此要紧的事情!这种事私传可是死罪啊!”上官枫溪的额角渐渐的渗出些许薄汗,“此事事关国家军机要务,我和我爹又怎会不知晓?我和我爹商议过,本打算将传谣言的几位将士抓起来秘密审问,但又怕如此大的动静恐怕会打草惊蛇。如您所说,我们上官家以经商为主,甚少过问军事,北疆大营的将士还不够信任,到时候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那局势反而更加难以掌控,不利于我跟我爹脱身。”
“枫溪,这是何意?”
上官枫溪垂了垂眼,扶着桌子沿的手一点点攥紧,“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给我和我爹听的。北疆军营那么大,哪里议论不好呢?况且,他们明知道私传这种事情是死罪,却偏偏躲在我们账下议论此事,这明显是想我跟我爹知晓。作为统帅,若是我们先乱了阵脚,那便是给自己下了套。岳父大人,这是一场密谋啊!”
林正深深叹了口气,“枫溪,关上官家那半阕虎符丢失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今日听闻岳父大人讲起朝中并未有任何虎符丢失的传闻,小婿便更加确信,这是有人事先谋划的,甚至那几个官兵都是预先安排好在我们营帐外闲聊,故意说给我们听。这件事直指我们上官家,至于目的为何我不知晓,但有一点很明确,不管我们上官家是否过问此事,北疆军营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林正把眉头蹙得紧紧地,默了默,又一脸担忧的望着上官枫溪,“不如这样,我们静观其变,你且先回军营同你爹观察敌军动向,另外需要格外注意这几位官兵的行为举止,如有异常,马上通知我。朝廷这边老夫会帮你们打听消息,一有异动我马上联系你,协助你与英侯撤离。你跟英侯……阿不,应该是亲家公,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
上官枫溪起身,“岳父大人,小婿此去不知何日能归,请岳父大人务必照看好岚儿母女,上官枫溪在此谢过岳父大人!”说完深深作了一揖。临走前上官枫溪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不要再与林菀岚辞别,一来儿女情长让他难以专心国事,二来他更怕看到林菀岚依依不舍的眼神。他怕看见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