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开不了口。
做太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由古至今数千年的时光里,也不过双手之数,还好这是虚构的剧情,否则曹少钦的一生必将永远载入史册。
兵部尚书杨宇轩因上奏弹劾曹少钦,结果不但被对方一张假冒的圣旨处死,就连整个家族都是掉了脑袋,只留下一双子女被曹少钦用来引出杨宇轩旧时门生,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周淮安,准备来个一网打尽。
周淮安为人智勇双全,并未自己出面,而是让昔日的情人邱莫言,出手营救杨宇轩的子女,得手后约定在龙门客栈会面,再将人送出关外。
只要不在朝廷势力范围之内,所有人即可安枕无忧。
现在,邱莫言就坐在惊奇不远处,她身边的那两个竹篓内装的,自然就是杨宇轩的一双子女,只等周淮安一到,众人便远走关外。
只不过东厂的势力已然是只手遮天,周淮安等人又如何能轻易逃离?
当然这一切都与惊奇无关,他也不打算插手双方之事,这个剧情世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要说武功秘籍吧,天下九层九的武人都是战五渣,包括周淮安和邱莫言,要他们的秘籍没有半点毛用,稍微能入眼的,也就只有曹少钦的剑法,以及龙门客栈鞑子大厨一手庖丁解牛的快刀。
但是这两样,惊奇是真的没有兴趣,鬼知道一个太监练的剑法,会不会跟葵花宝典一样,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呢?
至于鞑子的一手快刀,用来偷袭的确可以起到出人意表之效果,可正面作战就没多大作用了,这一来就不符合惊奇的作风,完全不对胃口。
那么,既然来了,总不能在大漠逛一圈就走吧?
天朝游客到达某一景区,还知道刻上一句“某某某到此一游”呢。
惊奇的目光又转回到金镶玉的身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不管这个角色的作风如何,女神就是女神,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送她一场造化又如何?
心下打定了主意,又啃了两口羊腿,惊奇起身在小二的指引下,入了二楼的上房,躺在床上就等着金镶玉的不请自来,对于不久后楼下传来的嘈杂声充耳不闻,他知道东厂的人已经追过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就到了后半夜,惊奇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金镶玉曼妙的身姿一闪,出现在房中,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突然心中一跳,大叫了一声。
因为她看到,惊奇的一双眼睛,正在窗外透入的暗淡月光中盯着她,并且对她说了一个“嗨”字。
做贼的人,心里总是虚的,但金镶玉终归是大姐大,一生中不知见过多少风浪,立马就冷静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晃亮,看着眼前这个尚算英俊的男人,展颜笑道:“哥儿,还没睡呢?”
惊奇坐起身来,脑袋凑近金镶玉,故作神秘:“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你!”
“我?”金镶玉转身将一侧桌子上的蜡烛点燃,咯咯笑道:“哥儿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来?”
............
翌日凌晨。
风雨不减反增,倾盆大雨仿佛石子般拍打在大漠之上。
金镶玉脸颊通红,一根手指在惊奇脸上画着圈。
“我的本事还没完全施展开来,你又怎么忍心杀我?”惊奇悠悠道:“你若愿意,我便送你一场造化,让你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不用在做这黑店的营生。”
金镶玉忍不住失笑:“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当今皇上?”
惊奇不置可否:“我虽然不是,但你若是愿意,我也可以让你成为号令天下的女皇帝。”
金镶玉瞬间楞眼了,感情这货是个SB?但看他先前的言行举止,显然又是个正常人,莫非是在开什么低级玩笑?
反正不管怎么样,金镶玉对他的好感度一下子从十降到了零,一张脸拉的老长,挣脱惊奇的怀抱,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
惊奇不以为意,他知道任何人听到这几句话,都会把他当成是SB,突然来了一句:“昨晚是不是来的许多官家的人?”
金镶玉愣了愣,自打惊奇入店以后,她就一直关注着,昨晚惊奇入房之前,还只有邱莫言那几个人,而且惊奇由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房门,按理说应该不会知道楼下来了什么人,眉梢一动,脱口道:“你也是官家的人?”
惊奇摇头道:“不管我是什么人,如今东厂权倾朝野,你也该知道的吧?”
“那又如何?”
“那些来的官家就是东厂的阉党。”惊奇道:“而且东厂督公曹少钦很快也要来了。”
金镶玉越加认定惊奇是朝中之人了,否则怎么会对东厂的动向如此清楚?翻了翻白眼:“来就来呗,难不成还能吃了老娘不成?”
“非也。”惊奇含笑道:“不但不会吃了你,而且他就是我要送你的那场造化里,最主要的关键所在。”
“什么意思?”金镶玉好像开始有点听明白了。
“曹少钦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当然也可以挟太监以令天下。”
金镶玉终于明白了,脸色一变:“你要算计曹少钦?”
“正是。”
“你有把握?”
“当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金镶玉道:“曹少钦的恶行天下皆知,要除掉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他依旧活到了现在,足可证明他的武功与城府,远比天下九层九的人都要高明得多。”
“他纵然再厉害又如何?终归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金镶玉站在客栈柜台里,用抹布擦着一只花瓶,早晨惊奇的一番话还徘徊在她心头。
她虽然不相信惊奇真的可以做到,但她还是想要看这个热闹,看惊奇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至于什么女皇帝啊,钱啊,蜡烛啊,她只当是一个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噔噔噔!
一串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东厂的人,以及邱莫言的人,不约而同的下了楼,分开老远的距离,各自在客栈对角的桌前坐下,相互打量,暗中戒备。
而邱莫言的身边。此时多了一个男人,正是前来会合的周淮安。
周淮安瞧了门外一眼,朝邱莫言低声道:“大漠里的雨,不知何时是个头,又有东厂的人守着,想要离开,恐怕不容易。”
邱莫言点头道:“现在曹少钦还没来,那日救人时我与他短暂交手,便知他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时间拖得久了,一旦让他赶来,我们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官有官道,贼有贼路,这家黑店虽然立足大漠多年,但总会有踢到铁板的一天,所以他们肯定会给自己留下退路。”
“不错,这里必然有通向远处的密道。”邱莫言看向了金镶玉,凝眉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口,而且东厂的人一直盯着我们,问话的机会也没有。”
周淮安道:“时间不等人,要想个办法脱离东厂的眼线。”
“想个屁的办法。”那位抗着竹篓的大汉贺虎,一拍桌子,道:“干脆杀掉这帮狗娘养的东西,再逼金镶玉说出密道,等曹少钦一来,我们就从密道逃走,看他从何追去。”
另一条大汉铁竹,亦是附和道:“贺虎兄弟说得对,横竖是躲不过了,他娘的还不如干他一场。”
这两人皆是江湖草寇,脾气火爆,知道在东厂环视下,不可能有机会避开眼线单独接近金镶玉,就算接近了,也难保金镶玉不会向东厂告密。
从接受邱莫言邀请营救杨宇轩子女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自己只有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一条路可以走,与东厂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与其干等着曹少钦的到来,不如现在就先干掉其他的东厂走狗。
刷刷刷!
另一侧,东厂之人皆是拔出兵刃,严阵以对,仅次于曹少钦的东厂三大挡头,面色凝重,倒不是他们怕了周淮安等人,而是没有把握能够将他们击杀,所以昨夜追来时,一直是按兵不动,紧盯着对方,只等后方大军赶来。
但现在事情演变成这副模样,没有把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若是让对方跑了,就算自己是东厂元老,曹少钦也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
这年头外人手底下当差不容易,尤其是在东厂当差那就更不容易了。
因为曹少钦十个疯子,十足的疯子。
他不但对朝廷上下与他做对的人下手无情,就连自己人也不会有半点好脸色。
就算你把事情做的再好在漂亮,他也不会多鼓励你一句话。
可你若是把事儿给搞砸了,那等待着你的就只有抄家灭族的下场。
到就算是这样,依旧有前仆后继,数不胜数的人投入其麾下。
因为他的权势最大,可以说达到了只手遮天得地步,朝野上下能与其作对的人已经不多了。
一旦能进入东厂内部,那么将来的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当然,这事儿的前提,需要你完全不出错,不出纰漏。
否则只会死的更惨。
但世间之人皆是赌徒,为了高官厚禄拿命赌一场又有何妨?
是以,逐年累月之下,东厂的势力越来越大,不但掌控了朝廷,就连江湖中的势力也有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