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立春已过半个月了,可这上海的天气并没有感受到春天的气息,都说春寒料峭,晓雯这几天体会颇深。
她对这个城市太过陌生,初来乍到,先找个房子租下,与人沟通起来却有点困难。原因是商品房太贵,只好去租私房,一路跟着地图的指引坐车、换车、步行,终于看中了一处。
房东是个老阿姨,说起普通话似乎有些困难,三句话里有两句就会自动复原到上海本地方言。这下可苦了晓雯,交流了半天,总算问清楚听明白了,老阿姨说房租需要交一个月押金,再付一个月租金,每月三百元,水电费单算。房间在二楼,一层三间,晓雯的房间在当中。屋内没有床,只有一个破旧的沙发,摊开来勉强可以当做床,不过,屋子虽然只有一间,屋里倒是有个洗手的水池,洗衣服倒也还勉强凑合,卫生间公用,在一楼,不过,一楼的房间已被人租掉了。
晓雯想想这一天看下来,私房里,房子在楼上,还有水池的没有。此处看似偏僻,房子也是老式的,楼梯窄而陡,木质的,下楼时须小心一些。然而,从楼下拐个弯,走出弄堂口那段幽暗的小路,就是宽阔的大马路了,并且附近公交车也非常多。大约三四公里以外就是繁华地带,商场超市、公园、大学和一些培训机构都相距不是很远,晓雯觉得她找的这个地方挺不错,自己的运气也挺好,一切看起来都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她又买了些家用基本的用品,又买了床被子,简单布置后,这间小二楼的房间看起来也倒挺温暖了。
来看房时,房东给她介绍说左边的租客是一对小情侣,分别在饭店后厨和前厅工作,右边的租客不清楚是做什么的。晓雯想,只要有正当工作的,也无所谓他们是做什么的了,反正,她也没有打算在此处与陌生人交朋友。
因此,晓雯每天除了按时出去找工作,回来就会随手关上门。只有一次,在晚上,左边房间的女孩子过来假借书之名,实则想看看晓雯屋内的实际状况,晓雯说自己刚搬来的,并没有书本带来,便保持礼貌的同时保持一种距离感的客套,那女孩子寒暄几句只好回屋去了。
晓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是有戒心的,尤其自己独自住在这里,她知道安全的重要性,虽然都说这个是相对比较安全的,但是,独自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她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单纯萌傻的小女孩了。
每周买三份新出炉的招聘报纸,同时,也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相关的工作可以做,但是,现实给她免费上了一课——语言是硬伤,起码眼前是这样。她开始的计划还是找画廊的工作,可在上海这个地方,招聘接待的工作,必须要求会沪语,最低要求是要听得懂,这对晓雯来说并不是个挑战,而是实际的困难,眼前根本克服不了的困难。
来这个城市之前,把很多事都想好了,唯独忽略了语言的问题,她希望的工作性质和环境决定的,没有办法。现学现卖是来不及了,可生活得继续啊,怎么办,所谓开源节流是普通人生活应该具备的准则,可这只有节流没有开源的日子,问题很快就会出来的。没有计划地花下去,生活,从来都是会立刻给自己以颜色看的。
这个城市,出门就会花钱,晓雯不想这样坐吃山空,一种紧迫感,是的,第一次让她感受到压力的逼近。她忽然觉得白兰花也并不是那么单纯地美丽的,幽香静美的背后,是蓄了一冬的力啊!
就在晓雯茫然若失的时候,一个新闻铺天盖地随着春风席卷而来——所有的报纸与电视都在报道非典的袭击。晓雯对这个新的疾病词汇,起初是并不在意和懵懂的,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到,可是,随着传媒的连续报道,以及教给大家预防的方式方法,还有一些真实的残酷的案例的发生,晓雯越来越觉得那种恐慌似乎距离自己并不遥远。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薄薄的床单,夜里还有几分寒凉,她总以为太阳出来后,春天已经迈着温暖的脚步走过来了,却突然被这样一种莫名的恐慌充斥着四周,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得过于唐突了?是不是这样的决定有些欠缺深度的思考了?我错了?还是错过了?不知道,确实茫然了。
整个城市的药店开始闹药荒——板蓝根,大家争抢着去抢购;晓雯看报纸上提到过这个中药的价值,自己想了想,也打算去买一包,结果附近的那家药店说卖空了,要第二天下午才进货;还有人说需要在屋里熏白醋杀菌;更有一些不良商贩制造关于某些商品的谣言,比如食盐的特殊功效,目的不言而喻,当然是为了获取暴利。到后来,晓雯已经有些麻木了,随它去吧,病菌也好,谣言也好,她张晓雯只知道眼前需要一份适合的工作,不要没等到病菌拜访之前,自己被饿死在这个着名的上海滩,那岂不是又多了一条可笑可悲的新闻。
当人们都被“非典”的恐惧气氛笼罩着的时候,晓雯坐在公交车里,穿越大街小巷迷茫又忙碌地找着工作。当然,她也并不是真的完全是无畏的,全程戴着一次性的口罩。车子停停走走,晓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盼望着夏天快些到来,尽管她本是最喜欢秋天的,可是,据说快些热起来,病菌就不会如此猖狂了,有多少人又可以幸免于难呢,天气热一些又有何妨。
可这样的问题,已经涉及到多个城市了,那么,他呢?他好吗?他……算了,我在想什么呢!晓雯扭过头,收回托着下巴的手,轻叹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忙碌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很久没有再想起他了,这一刻,怎么会担心他,他,还需要她的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