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犹豫道:“那少主你去不去?”
乔蔓青冷笑一声:“肯定得去,现在就去,女人一旦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真是可怕。”
菡萏默默的想了想,少主你为叶神医,还不是常常做些出乎人意料的事……
乔蔓青面色忽然又冷了下来:“收拾东西,立刻去苍梧!”
菡萏应了一声,立即转身去收拾东西。
其实收拾东西不用这么急的,距离下个月二十五,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完全可以悠悠哉哉的晃去苍梧,又何必这么急呢?
乔蔓青转头,目光落在了那一罐沸腾的药炉之上,她真是半刻也不想留在莲城,守着叶兮曾经留下来的那些习惯。
菡萏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乔蔓青:“少主,我们要不要备些贺礼去啊?”上私双圾。
乔蔓青心不在焉的:“备啊,备几条白绫吧。”
菡萏心都抖了:“少主你说什么?你想要去诸葛山庄干什么?”
乔蔓青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说:“没什么,你们觉得该备些什么?”
菡萏不确定道:“比如送子观音啊,还有那些啥,鸳鸯连理枝啊,锦鲤翡翠瓶啊……”
乔蔓青看看她,翻了个白眼儿:“我凭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给他?他们这亲事我半分都不看好,还掏空了心思去寻这些东西,我不是犯傻么?”
“那就这空手去,也不太好吧……”
“到了苍梧现成买就是,有我在,不用担心。”
菡萏默默的抹了把泪,就是有少主你在,我才担心啊……
待一切准备妥当,乔蔓青终是又再次启程前往苍梧,接连行了数日路程,直到在半路上总会遇到无数的江湖人士上前来与她打招呼寒暄之后,她才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了一个问题——风沭阳这婚事办的很隆重,无比隆重,江湖上大半的武林人士,竟几乎都在往苍梧赶。
耳边只听无数江湖豪客,武林泰斗,名门世家的寒暄声不绝于耳,“某某大侠,真是巧啊……这是要往哪儿去啊?……什么?诸葛山庄?哈哈哈,这真是巧的跟月老牵了线似的啊,我也是去参加风六爷婚礼的啊……行行行,结伴而行,结伴而行……”
乔蔓青翻了个白眼儿,是月老牵了线,月老把这一大家子都牵了线。
一路上所有客栈几乎都在一时之间爆满,而乔蔓青却丝毫不担心没地方住。
茶名客栈,满天下都有,以茶为名的,便一定是十里楼台的客栈,将倾北祭的名字搬出来,比什么都好使,乔蔓青想,这可真是一张长期的饭票。
苍梧一时间武林人士密集,随便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带刀佩剑的江湖客,乔蔓青到诸葛山庄的时候,诸葛山庄已是四下红帐高起,喜字临门,江湖上成亲没这么多规矩,什么非得从娘家娶进门来,那些都是屁话,墨家早已不复存在,他们的婚事,便也就在这江湖上大半的武林人士的公证下举行。
风叔忙的团团乱转,四下安排来客食宿,相比起来,风沭阳和墨月轩,倒真的是要轻松许多。
乔蔓青去主居的时候,墨月轩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铜镜前,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安静美好的似一幅画。
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似乎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的瞳孔,是看着那面铜镜的,铜镜里面映出的容颜恬静温婉,似乎风沭阳真的对她很好,这么些日子不见,乔蔓青只觉得,墨月轩比前些日子更漂亮了,浑身上下,都笼着一层艳丽的红光。
没有仇恨的压身,面临着喜事的临门,又有哪个女人会丑到哪儿去?何况墨月轩本就生的美,气质温良,轻轻柔柔的看着你笑得时候,美的像个菩萨。
“你真的想好了么?”乔蔓青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她的脸。
“想好了。”墨月轩笑了笑,“我战战兢兢了三个月,从刘掌柜口中得知了所有事,墨家的事,一定是与沭阳牵不上关系的。”
乔蔓青笑了,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望如你所愿。”
“青儿。”墨月轩的神情忽然哀了下来:“我知道你跟沭阳之间有些误会,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大家都将之前的那些事放下?”
“那我爹能活过来么?”乔蔓青冷笑:“我真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些话的。”
墨月轩忽然沉默,乔蔓青细细打量打量了她的脸色,她的神情不是装的,那么,她是真的不知道乔夷修是假死?风沭阳是没将此事告诉她,还是连风沭阳也不知道,乔夷修还活着?
可绾绾逃出了莲城,她怎么会不将乔夷修还活着的事告诉风沭阳?那么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风沭阳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既然将莲城与诸葛山庄间的恩怨都告诉了墨月轩,又何以不告诉她全部?
乔蔓青竟忽然觉得,这场亲事,或许都是风沭阳暗中筹划的一场阴谋。
“……少主,你是不是把风六爷想的过于阴险了?”碧莲看了看乔蔓青,回身将房门关紧,小心翼翼道。
乔蔓青看她一眼,渐渐笑得凶暖凶暖的:“怎么,之前在这儿住了半年,风沭阳将你们的心都给收走了是么?”
碧莲干笑两声:“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风六爷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之前风六爷是做过些错事,但是城主说的没错,各为其主啊,我觉得风六爷这个人,也是真挺好的……”
乔蔓青眉心渐渐折起,风沭阳挺好么?她不能否认,从表面上看起来的风沭阳的确是无懈可击的,可是乔蔓青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般完美的人,她不相信风沭阳会真的就此收手与墨月轩安度余生。
或许,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么?可桓王并不允许风沭阳与墨月轩走的太近,眼下风沭阳却是将自己与墨月轩的婚事昭告天下,还办的这般隆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已经背叛桓王了?
乔蔓青有些头痛,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事情,才会将这些已有的线索越理越糟。
*
南陵繁花遍绽,踏着四月的前奏,龙井客栈终于迎来了一袭白衣,小五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慕焉庭禀报,倾北祭蹭的一声从庭下窜了出去,还没跑得过平桥,便听有人懒洋洋唤她:“倾儿。”
小五循声看去,只见屋檐上方无云万里,碧洗如蓝,那人的身后,渐渐绽放着早春的繁荣,倚着廊柱悠散的望天,白衣不染,恍然似仙。
小五突然想,若是叶神医常这么去街上走,那些来十里楼台打听叶神医消息的女人们,怕是得将这龙井客栈的门槛给踏破了。
倾北祭身形生生刹住,随后扭头,几乎跳了起来:“钟山到南陵,不过七日路程,你走了个半个月,你他妈是属乌龟的么!”
叶兮弯着眸子轻笑,笑得有几分散漫:“倾儿,急性子,容易长皱纹。”
倾北祭眼睛一瞪:“老娘貌美如花,皱纹能奈老娘何?”
叶兮懒洋洋靠在柱子上:“我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么?特意提前了一个多月下山,你看,眼下还有二十多天,不一样还早么?”
倾北祭怒道:“未婚妻都要嫁人了!”
“她能嫁给谁?”叶兮笑了一声,懒洋洋将后脑勺搁在廊柱上:“我还没死呢,她能嫁给谁?”
倾北祭冷笑一声:“这话说的,就跟您老人家活着的话,就会娶她似的。”
“我会娶她。”叶兮道:“我真的会娶。”
“屁!”倾北祭真的是气着了:“想要嫁给风沭阳的女人,能是你叶兮今后的女人么?若不是他们动了墨煜,你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知道墨月轩这女人是谁。”
叶兮沉吟一番,倒也没反驳,他笑道:“说的也对。”俄而他道:“可我现在,已经知道她了啊。”
“现在自然不可能看着她嫁。”倾北祭冷道:“风沭阳的日子,自然不会让他过的那么舒心。”
叶兮幽幽的似在叹息:“听说,风沭阳很喜欢她啊……”
倾北祭脸一沉,分外不愉:“所以呢,你要干嘛?娶了墨月轩以报复风沭阳?我可告诉你,这事儿不答应,不可能!”
叶兮幽幽道:“反正墨煜都将那蠢女人许给我了,既然风沭阳那么喜欢她,那我不如,就娶了她,看着风沭阳畅快,我始终是不畅快的。”
倾北祭脱口:“那乔……”
叶兮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我要去苍梧了,十日路程,还来得及,与我那未婚妻温存温存……”
“叶兮!”倾北祭跳了起来:“那乔蔓青怎么办!?”
叶兮的白衣在廊角一拐,飘悠悠的消失了。
倾北祭怒的不行:“为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就要随便娶一个女人回家,叶兮你真是够了!”
半分回音没传回来,倾北祭气的砸柱子摔桌,小五谨慎的上前:“长老,现在我们是怎么办……”
倾北祭怒吼:“能怎么办?收拾东西,去苍梧!”
小五连忙一溜烟儿的撤人,他还记得去年春天的时候,长老的心情是多么舒爽,今年来春,却是烦事堆踵而来,长老暴躁的,跟更年期到了似的……
小五觉得自己很凄凉,虽然墨月轩嫁人他不是很急,可墨月轩嫁的人却是风沭阳,小五真是不由得幽叹一声,墨姑娘,你素来眼瞎心却明,可如今,却是连心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