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段京密坐下身来,张集让人把茶也已经烧开摆好。张相州才从楼上下来。
张相州还没料到是段京密,心里还在奇怪。
天已经完全亮了,下过雨的早晨,视野陡然明亮了许多。颜色变得鲜亮丰富,泛着少见的夺目光彩。眼睛在这样的刺激下变得敏锐,连脚边的一粒灰尘也能清晰看见。
此二人都是沉默性子,善于观察身边事,自然把今日的不同看在眼里,风平浪静。
段京密依然是蓝色打底,一件刺白面竹叶横襕外衫,腰间一条象牙白玉腰带。绣云纹领边,他钟爱这样平静干净的色彩。也正配上了今天的空气颜色。
他拿手去握那茶杯,指甲尖子,出现了多余的指甲,他喜欢吧指甲剪的完全干净了。他厌恶握拳的时候,多余的指甲抠到手心的感觉。
而此几日被张行舟的事情烦扰,则忘记修剪了。多出来一些。不经意敲在杯壁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
想着跟张相州来兴师问罪,但是又不能过于激烈,他在烦忧,所以没抬头。
张相州此刻,是近几日第一次出房门,秋天的温度是瞬息万变的,他还没料想这里突然就这么冷了。
禁风,手不自觉轻轻一握,又控制着松开了,拉了拉肩膀上的披风。
而张集永远在为他着想,已经烧起来一个小炉,专供他暖手用。
打眼看着楼下,已经坐定,微微倾斜身子,侧脸面向自己的段京密,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身边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面无表情的侍卫。三人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只是静静的待在那。
他的脚步轻轻的,一点声音也没出。从蜿蜒的楼梯上缓缓绕下来,张集则紧紧跟着他身后。
张相州还是按照在家里的打扮来的,依旧是戴冠绑抹额,白色底衣,青黑色的降袍,黑色的外半截鹤氅直到腰背。北方寒冷,而从小生长则适应,这里的温度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张相州行步柔缓,段京密直到看见他飘行的衣袂才发现他。
抬眼看他,一眼望见他的眼睛,里面隐隐的血丝,嘴唇微微发紫,脸颊呈现一种奇怪的苍白,额头没有光彩完完全全的暗淡。
一看就是中毒的表现。
随着他慢慢靠近了,从他的呼吸频率和指甲上看出来,病已经浸入骨头里了。
看着他的脚步,虽然有序,只恐怕每一步都如刀割,是在强撑着。
段京密起身,想要仔细打量。
他的手是青的,筋脉立显,呈现青黑色,与手袖漏出来的洁白底衣,形成极大的反差,让人难以移目。
左手微微半握看不见指甲,右手抱一个青铜小炉,指尖抠在边缘上用力,指甲后部月牙处因为按压出现青白。中间呈现出一种青紫色。
张相州下来,走到他面前,段京密还一直盯着他,目不转睛。
“王爷。”张相州朝他轻轻行礼,面容带着轻轻的笑意,语气温柔,到不像是有病的。
段京密回神“相州公子。”拱手回礼。
“请坐。”张相州示意段京密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