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欧洲数十年,我还从来没有把自己置于险境,今天这是第一次。”雅各那粗砺的手指慢慢拂过宁西细滑的脸庞,那缓慢移动的速度让人觉得莫名悲伤,“宁西,我舍不得你呢!”
宁西想要在他眼中找到一丝丝的端倪,但是他却立刻隐藏起了情绪,唇角『露』出揶揄,“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因为我比霍东宸更能满足你……”
宁西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霍东宸的脸。
霍东宸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轻薄,怒火已经像海浪一样澎湃,他竖起手,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所有的枪口都对着雅各,他略略扭曲的脸上带着嗜血的;戾气,“你今天必须死。”
雅各傲然看了看四周,冷哼一声,“人多有屁用?我只要一支枪对准你的头就行了!你抬眼看看!”
顺着雅各手指的方向,宁西看见了瑟尔,她的枪不容有错的瞄准了霍东宸。
宁西轻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雅各的禁锢,她高举着手向前走了两步,“听我说,霍东宸,你让开路,让雅各走!”
“不可能!”霍东宸紧抿着的唇内挤出三个字。
“可能!雅各是有爵位在身的勋爵,他有外交豁免权,你必须放他走!”宁西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至于他说的,你不用在意,因为他只是想激怒你。”
“小东西,想做和事佬?我不领情。”雅各也不配合,他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不走也不动。
但是宁西知道,他在等大使馆的人过来,到时候,他不仅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反咬一口。而霍东宸则会惹上麻烦。
“你们不走,我要走了。”宁西垂了眼眸,小步移动,却被雅各一把抓住,“宁西,你舍得我吗?跟我走吧!”
“我不要。”宁西甩开他的手,“你快点走!”
这明显带着一丝偏倚的话让霍东宸微微眯了眼睛。
“宁宁,过来。”霍东宸朝她伸出手。
而宁西却没动,她知道自己只要一离开,雅各和霍东宸就会交火,他们其中一定会有伤亡。
此刻,她非常后悔自己偷换了雅各的弹夹,因为雅各现在就是个活靶子而不自知。
“过来,宁西!”霍东宸声『色』俱厉,唤了宁西的全名。
宁西叹口气求他,“就不能放他走吗?他不能死在中国。”
“为什么?”霍东宸深邃的眼眸中蕴满了痛苦和不解,“他死有余辜,他为了得到你,做了多少坏事?”
“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不希望他有事。”宁西的话让雅各的眼中升起了希翼,但是却在下一秒熄灭,“因为他是温斯特的大哥。”
“宁西,你真的很会伤我的心。”雅各贪恋地看着宁西,像是要把她看进心里一样。
他轻声说了句意大利语,宁西只作听不懂,朝着他挥手,“快走!以后永远别来z国了!”
雅各一步一步倒退,慢慢地,他伸手打开了车门,就要坐上去。
此时,一声尖锐的,刺耳的跑车发动机的声音戳着众人的耳膜急速而来。
“吱嘎……”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高大悍马停在路中间。
车门打开一条缝,是钱少,他一把拉过了宁西带上了车,然后冲着霍东宸大喊,“开枪!雅各涉嫌在z国境内杀人,按照法律,在国内审判!不得引渡!”
霍东宸阴郁的竖起手,做了一个“格杀”的动作,身后,那数以百计的手下全部瞄准了雅各的车,一时间,激烈如爆竹一样的枪声此起彼伏,而雅各完全处于下风。
“不要……”宁西挣脱了钱少的手,推开车门,却在下一秒被霍东宸死死抱在怀中,“宁宁,小心!”
“是你要小心!你杀了格雷科家族的族长,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让他走吧!”宁西几乎带着哭腔吼道。
“你对雅各……到底是什么感觉?”霍东宸却只听见宁西让他饶过雅各,别的都没有进他的心里。
“狗屁感觉!”宁西啐了一声,冲着那百名枪手喊道,“住手,停止『射』击……”
可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们打穿了雅各的车胎,而他的车摇摇晃晃的已经失控,渐渐地驶离了路面。
眼看着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宁西咬唇一个旋转,张开双臂挡在了霍东宸的面前。
“你干什么?”霍东宸刚想拉开宁西,却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站在宁西身边的一个手下被爆头,接着,又是一个,又一个……神奇的是,那枪子长了眼睛,全部绕过了宁西。
“有狙击手?!”霍东宸要把宁西护在怀中,可是宁西固执的挡在他面前,“狙击手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果然,霍东宸身边的护卫一个一个被点『射』,鲜血飞溅弹无虚发,唯有宁西身后的霍东宸安然无恙。
“小东西的心不在我这里。”狼狈不堪的雅各看着宁西用命保护霍东宸,心中难受极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像不管他做什么,宁西的心都不会在他这边。
他仗着车身的掩藏,步步后退已经力不从心了,他有些后悔自大了,要是把意大利的精华手下都带来,也不至于身处挨打的局面。
钱少一看久久不能抓住雅各,就让手下开车去撞击,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之下,雅各的车已经频临了悬崖边沿,摇摇欲坠。
“先生,我掩护你快走!”几个随从挡在雅各面前,却都陆续中了弹。
“嘭……”一声剧烈的撞击,雅各那辆防弹『性』能很强的车坠落悬崖,接着,发出了整耳欲聋的爆炸声。
而原本藏在车身后的雅各,也随着这冲天的火焰,坠落无底深渊。
“他死了?他死了?”宁西呆滞着望着那片被火光映红了的天际,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该恨雅各的,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如果不是他的执拗,温斯特当初最起码会安详的死去。
可是这一刻,宁西竟然不恨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雅各不会来到中国,也不会死在当下。是自己害死了雅各,这一点,她无从推诿。
作为意大利黑手党的党首,作为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狠角『色』,自始至终,雅各一枪未发,因为他的枪里没有子弹。
在他为宁西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宁西的小手在他腰间摩挲,就是这难得的亲昵让他放任宁西的小心思,还沾沾自喜。
当双方交战的时候,他一拔出枪就知道,枪里没有弹夹,因为重量不对。但是他并没有怪宁西,换位自处,只怕他做的更绝。
枪声渐歇,而锁定霍东宸的狙击手也被找出来,是瑟尔和另一个浑身黑『色』的枪手,她被踢着跪在霍东宸面前。
“东哥,就是她,杀了我们二十几个人。”钱少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趾高气昂揪起她的头发,啐道,“还是个女枪手?”
瑟尔狠狠地瞪着宁西,她的口中骂出一串意大利语,宁西垂瞬,却是淡淡地,浅浅的回了几句。
瑟尔呆住了,“你会说意大利语?”
“我没说我不会。”宁西还是低低的声音,是的,她从来都会,而且很精通。
在雅各下达命令的时候,她听的很清楚:在不伤到宁西的情况下,狙杀霍东宸,必要时可以使用特殊武器。
“你为什么没用特殊武器?”宁西蹲下身子,盯着瑟尔的眼睛,“我看见了,是rpg火箭筒。”
这种肩扛式火箭筒,曾大量用于海湾战争,不要说这沿海公路上的区区几百人,就是再多一些,也不够它一发弹『药』燃烧的。
瑟尔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你离得太近了,我如果发『射』,一定会伤到你!这样的话,雅各先生不会放过我的。”
宁西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她起身做了决定,“霍东宸,放了她。”
“不行,她杀了我很多手下。”钱少尖叫,“不能放,我要她死。”
霍东宸搂着宁西,“我们先回去吧!这里钱少会看着处理的。”
“我求你放了她。”宁西的语气极度认真的哀求霍东宸。
真的要放了她?霍东宸用眼神询问她。
宁西点头,无比坚定。瑟尔明明可以顺利消灭他们,却因为忌惮她的生命而放弃了大好的机会,于情于理,她都得给瑟尔一条生路。
霍东宸朝着钱少挥了下手,示意他放人。
钱少气哼哼的抬腿又踹了下瑟尔,“滚!”
宁西从口袋里『摸』出那本本票,塞在瑟尔的衣服里,“还给你。”
瑟尔有点喜极而泣,这是她卖命十几年的报酬,她伸手把钱放好,低声说了句,“谢谢,我想我该退休了。”
“走吧!”霍东宸弯腰抱起了宁西,“我们回家了。”
当霍东宸的车缓缓离开的时候,钱少静静地抬起了枪口,对着瑟尔说,“再见。”
是的,他从来没想过放了这个女人,她的身手太高了,如果今天不是忌惮着宁西手下留了情,也许,他们都是这地上的死尸了。
瑟尔轰然倒下,手里捏着她半生卖命的钱,死不瞑目。
“钱少,怎么处理?”
“还用我说?”钱少侧头骂了一句,“处理干净点!”
…………
沿海公路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通车。人们只道又是一次军事演习,却不知道曾经这样惨烈。
宁西沉默地窝在霍东宸怀中,轻轻地解释了一句,“他没碰我,真的。”
霍东宸的如海眼眸深沉,那不断搅动的漩涡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所想,他挑起了宁西下巴,低喃,“我信你。”
“信我就好。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怀疑,猜忌。”宁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我很累。”
“嗯。”霍东宸帮她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安心的睡吧!”
再醒来的时候,宁西已经回到了滨江道的家中,她睁眼却没看见霍东宸。
厚厚的『毛』毯,掩去了宁西的走动声音,她一层楼,一层楼地找过去,终于,在书房拐角的地方看见了霍东宸,他背对着自己,那烟雾缭绕的是在抽烟吗?
宁西垂下眼眸,他在烦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