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燥热。
温窈捏着手机,不可置信的急急忙忙往楼下赶。
她一路跑下来,面上还残留着在接听晏随电话后的一抹震惊。
晏随竟然来澹水县了。
——就在他们住的这个旅店外面。
陵川是个极其奢华繁荣的城市,但澹水县仍旧保留着古代、民国偏复古的缩影风格,整个县城仿佛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彻底分隔开来,残垣断壁、亭台楼宇,显得尤其的古韵浓烈。
温窈住宿的旅店,或者说称其为客栈更为合适。
坐落在拥挤的石巷中,四下都是高低不平的石板路,车不好开进来,当初他们一行人抵达时,行李都是靠自己搬。
三楼,木质的楼梯、地板和房间,并不算太隔音,每走一下,脚踩在地面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晚间安静时还能听见隔壁的说话动静。
此时此刻,温窈沿着楼梯,一路叮叮咚咚作响,引得楼下坐着品茶的旅客游人纷纷抬头看过来。
老板娘臃肿的身体穿着花裙子,一把蒲扇支着,见了她笑眯眯的问:“这么晚还出去呀?”
显然是对温窈很眼熟的。
她可记得前段时间店里住进了几个看着特别有钱又有气质的男女,其中的温窈尤其漂亮打眼,对于好看的人事物,记忆总归是要深刻一些。
“嗯。”温窈不意多说,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老板娘还不忘在后头招了招手:“注意安全啊,这晚里街上混子可多着呢!”
温窈浅浅入耳很快便掠过脑后。
旅店中是凉爽的,出了那道门,烘热全数围裹过来,温窈感觉自己仿佛进了蒸笼,晚风拂过,都是闷的。
出了旅店,还要走一条长长的巷路,才能看到外面的景像。
温窈脚步很快,最后小跑起来。
视野开阔时,她粗粗望向四周,并没有找到眼熟的身影。
“这里。”
从侧后方传过来一道清冷低徐的声音。
温窈猛地回头,急急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她一路都太过于急躁,出了汗,心跳也很快。
现下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振动,鼓着耳膜。
她的视线凝过去,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大多数时候见晏随,多为穿着西装,衬衣西裤的包裹,加上他那张脸淡漠的神情,总是让人望而生畏。
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炎热的缘故,他褪去了商务持重的西装,今天穿了一件简约的黑色polo衫,很是休闲的装束,却衬得他身躯颀长有型。
平素里遮挡严实的双臂露出来,结实遒劲,挺阔的宽厚背脊也展露无遗。
温窈不由自主地走近两步。
因为这边车进不去,他只好停在外面。
人倚靠着车身,脚踝交叠,长腿仿佛无处可放一般,姿势看着有些闲适散漫,指尖夹着一支香烟,让晚风卷着,火星子忽暗忽明,烟雾却缭绕得清晰可见。
在温窈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抬头望去。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汇。
幽幽绵长。
在见到温窈上前的举动时,晏随微微眯起眼。
紧接着他丢了烟,阔步迈出脚,一把抓过温窈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
拥住她。
终于确定原来这段时间的不太适应与不得劲,全是因为没见到她。
想这个人了。
旧情复燃是个很玄妙的成语。
至少在晏随看来,他曾经得到过,虽然也因其种种原因抛下丢失,但最后他又找回来,尽管是单方面,也足以令他喟叹。
他的父母是一对恩爱有佳的夫妻。
他也曾试图做个真正冷情的人,终究破戒,尝过情爱的滋味,如今重拾,也不过是午夜梦回,和那女人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交织。
他的手臂勒得太紧,似乎还带着她不懂的情绪,类似于失而复得——温窈不太确定,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在这夏夜里。
缺失氧气。
忍不住抬手去推他,仰着脑袋费力把自己从他的胸口窜传来。
下巴抬起。
迎面就是一个湿热的吻。
温窈:“……”
往常晏随的烟总是有股清冽的味道,跟薄荷沾边,这次却很呛,他的唇面是干燥的,下颏上的胡茬很刺,扎得她又痒又麻,还有点疼。
但舌很灵活,捏着她下颔的手比拥着她的力度轻些,交缠间就变得粘腻。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很投入。
温窈软了腰被他有力的小臂搂着。
最后呼吸实在困难,强撑着伸出手隔着衣服拧他腰间的皮肉。
晏随动作停下。
深邃好看的眉眼不悦的皱起来,随后睁开。
看见温窈憋红的一张脸。
他一顿。
把人拉开了些距离。
温窈得以喘息,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
她刚发出一个气音。
“啪!”
不远处突然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
引得温窈跟晏随齐齐抬眼看过去。
何驰抱着一瓶水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脚边掉下去的那瓶水还继续滚了两下。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蓦地一哆嗦,连忙低头捡起水,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他发誓,他是真的真的没有看见,晏总这么如、饥、似、渴的一面。
跟他脑子里那个工作狂冷情禁欲的男人完全、完全画不上等号。
掐着自己太太的腰,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亲热起来了。
温窈:“……”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晏随怀里出来,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晏随自然是不会说出想她了的这种话。
接吻过后又回到那种矜持克制的状态,微微颔首,语气低缓:“来收利息。”
温窈看着他,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想起出发澹水县前,发生的跟他的对话,显而易见知道这个利息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杭锐这个项目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知道他抵达澹水县后,她曾猜过他来的原因,或许有那么一点是因为她。
看来也的确是因为她,尽管意义不太一样。
温窈组织了下措辞,含蓄的告知他:“那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两天不太方便。”
生理期来了。
今天是第四天。
所以,他注定要失望的。
晏随微顿,倒是没想到这个点,毕竟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总得编个借口来掩饰自己必行的目的。
“哦。”
他隔了一秒,“疼不疼?”
温窈觉得,这世间除了有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就是最怕一个原本对你不怎么样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莫名的毛骨悚然。
毕竟在她看来,她跟晏随顶多算是塑料夫妻,还没到那种可以互相关心的程度。
她迟疑,“还行。”
晏随撩了撩眼皮,“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什么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