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听他们说了什么?”
青苎摇摇头,“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刚进去时有个官员将追封彭城王夫妇而拟定的尊号呈与皇上、太妃御览,太妃说暂且放放,待皇上登基大典行过之后再议。我倒是奇怪了,为何皇上都进这洛阳宫月余了,还未议定登基吉日呢。”
英娥见小女孩不明白这内中原委,却也不能明说,只嘱咐道,“凡国之大事皆要群臣商议,你就别追问这些了,见了阿爹也别问。姐姐问你,今天提及亲事,你便红了脸,如今可有意中人了,姐姐可以为你做主。”
青苎羞赧,“在尔朱川见惯了周遭的那些族人,只是天天知道骑射,满口粗话,以为世间男子都是如此,却没想到今日见了他,竟还有这样斯文君子。”
英娥急着问道,“你说的他是谁?皇上么?”
青苎见英娥这般着急失态,“姐姐是喜欢皇上?妹妹说的不是他,是他的侄子元宽。”说完后觉得自己唐突了,脸红的更加厉害,低头再不发一言。
英娥松了口气,她未曾见过这个元宽,只听说过元子攸的大哥元子直有一子,字思猛,元子直姿容俊美,想他的儿子定也不差,难怪妹妹芳心动荡。“你若是真心欢喜,不如告诉阿娘,想阿娘也会欢喜。”
青苎忸怩道,“哪有女儿家去求嫁的,姐姐休再提了,倒是姐姐如何打算?皇上可有迎娶之意呢?”
英娥沉默,那日他让人移种并蒂莲是有心和她相好么?虽说当日胡太后在她出宫前除去了她的玉牒和妃位,但是毕竟她曾是元诩的妃子,朝臣中不会有异议么,就是郑太妃又会如何想她。如今她甚至隐隐感觉到父亲的野心,今日听到的铸金人,是父亲想有所行动么。虽然知道这些,她仍不知若有一天要做出抉择之时,她会站在谁的那边,妹妹的话让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郑太妃的贴身宫女月如送来一份虫草乌鸡汤,并让月如转达,“太妃问了皇上,知道尔朱小姐前些日子在永安寺过的清苦,气色不好。所以太妃亲自炖了这鸡汤,让奴婢给您送来,整整熬了两个时辰呢,尔朱小姐趁热喝了吧。”
英娥慌忙让绮菬接过,亲手解开汤盅,那黄澄澄的鸡汤香气扑鼻,英娥心里开心,含笑盈盈,“月如姑姑,回去代我谢谢太妃赏赐,本想今日去给太妃请安的,母亲说太妃今日乏了,便不好去打扰,待明日,英娥亲去拜谢。”
月如回道,“太妃今日是乏了,这不大公子刚从南郑回来,带着元宽少爷入宫叙了好一会子话,还是皇上看见太妃精神不好,才让散了。小姐若是有心,便是过几日最为相宜,太妃欲宴请尔朱将军及夫人,二位尔朱小姐定在邀请之列的。”
英娥看了眼妹妹,笑道,“太妃宴请,我姐妹自是惶恐,叩谢太妃隆恩,英娥送月如姑姑出去。”
月如盯着英娥又看了几眼,“怪不得听皇上和太妃说小姐国色天香,这一见让奴婢看着都忍不住想多看,真是好看。小姐留步吧,奴婢不敢劳小姐送。”
英娥还是坚持送走了月如,心里回味着月如那句话,元子攸竟然和太妃提起自己,看来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拿起汤勺,竟自顾的喝起了鸡汤,青苎托着腮看着姐姐那份心满意足,“是鸡汤好喝的让姐姐如此满足,还是皇上夸姐姐的那句话呢?青苎却是不知道了,不打扰姐姐喝汤,冷月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青苎唤过她的丫鬟冷月,便施施然走出了蒹葭宫。
英娥也不留她,饭后突想起今日在太极殿偷听的话,她开始为元子攸担忧,若是父亲真的想以铸金人来坐了这江山,那她该如何自处。
聪明的绮菬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有意无意地说道,“皇上当年送小姐的九皋骨笛,昨日绮菬看了上面竟是有道划痕,却不知道是不是出宫时匆忙间磕碰到哪里,要不小姐看看。”
英娥急忙站起,慌慌打开妆奁,取出九皋笛仔细端详,“为何才告诉我?这是他父亲遗物,我自是还要还他的,若损坏了,却如何是好。”英娥边说边拿着笛子,对着亮处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丝裂痕,“我却为何没见,绮菬划痕在哪?”说完回头见绮菬抿嘴而笑,便知被骗了,嗔怪道,“为何骗我?”
绮菬便笑便说,“小姐现在可知皇上与你的心思一样的了。”
英娥紧紧握着笛子,若有所思道,“他的心思若与我一样,怎会当年弃下我独自出了宫。我这心里一直想问他,却不知为何见了他,便问不出了。”
绮菬扶着她坐下,递上一杯茶道,“若是心思相通,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当年你们处境不同,自是该有苦衷。皇上记挂着小姐,想小姐就是不问,也自会有天得到答案,又何必问呢?”
英娥点点头,喃喃道,“是啊,若看见了他的心,这答案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关系?绮菬,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