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殿外,因被推出重心不稳的英娥跌坐在地上,馥枝赶紧将英娥扶起,为她拍着身上的灰土,“皇后娘娘,您没事吧。”确认英娥无碍后,又冲着里面吼道,“你们这些奴才好大胆子,连皇后娘娘都敢推搡,是嫌命太长了吗?”
英娥却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走,馥枝追上将她扶住,“娘娘,咱们去哪?”
英娥眼中噙泪,哆嗦着嘴唇,问道,“本宫记得你说过,你自幼跟随你祖父游历略读过些医书,你听过刚刚太妃说的《黄庭经》这本书么,你告诉本宫这书到底说的是什么?”
馥枝不想英娥多想,略一思量宽慰道,“不过是道家的养生之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皇后不要多想。”
“本宫不信,本宫不信郑太妃会无缘无故说起这本书,她怎么说的,本宫不配为皇家开枝散叶,她说皇上不想给本宫一个孩子,对不对。是了,她是这么说的,本宫要去问问皇上,本宫想听他亲口说。”英娥紧咬住嘴唇,不再发一言,跌跌撞撞地向太极殿走去。馥枝心知事情不妙,却也知道拦不住了,只得紧紧跟着她。刚进太极殿宫门,张皓颂还欲上前阻拦,英娥呵斥道,“见了本宫还不跪下。”
张皓颂慌忙下跪,英娥趁着这个当口推开大门闯了进去,殿内的众臣被惊呆了,自古如此闯入大殿阻扰君臣议事的后宫之人,怕是英娥成了第一人,便是当年垂帘听政的胡太后也未曾在元诩议政之时独闯大殿的。
元彧微微皱眉,元徽上前直问道,“皇后娘娘,皇上与臣等议事之时,您这不待通传直接闯上大殿却是成何体统,后宫不能干政,皇后娘娘您不知吗?”
英娥面色苍白,唇被咬的殷着鲜血,眼神透着绝望,“皇上,臣妾知罪,只是事情紧急,臣妾不得不擅闯大殿。求皇上屏退众臣,待臣妾禀完事情后,任凭皇上处治。”
元子攸看英娥神情料知有事,他挥手示意殿内群臣退下,“你们去偏殿等候,待朕处理完皇后的事情,再让张皓颂宣你们进来。”
元彧、元徽等依命顺次退出大殿,馥枝眼睁睁地看见仇人元徽从自己身边退下,暗暗忍下怨气,满脸堆笑地对众臣行礼,心下却咒骂无数次。她的细微表情虽被张皓颂察觉,但张皓颂此刻并无心思在馥枝身上,他为在殿内的元子攸担心,今日他们在商议对付尔朱荣的事情,英娥无端闯进来是不是消息走漏了。
张皓颂与馥枝退到殿外后,试探着问道,“皇后神色不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馥枝瞥了一眼张皓颂,“张公公是担心什么呢?便是馥枝也不知娘娘怎么了,不过在太华殿看到了一本书《黄庭经》,太妃说那是皇上最喜读,张公公知道是什么书吗?”
张皓颂嘴微微一颤,没想到郑太妃竟然出此损招,知道元子攸这关不易过了,特别是眼下这个攸关时刻。他想听听里面的对话,却迎上馥枝戏谑的眼神,他正正衣冠清清嗓子又恢复平时正经的模样,“皇上和皇后在内说话,你靠你那么近却想怎样,来,往外站些。”
馥枝嘟嘴一笑,戏谑道,“你还说我,刚刚是谁想把头钻了进去听里面说话的?”
张皓颂也不计较,却不再回答,也远远地站到了天井中。
太极殿内,烛火跳动着,元子攸看着英娥那一脸的幽怨之色,心里惴惴不安,他走上前轻声问道,“皇后怎么了,今日脸色这般不好,要不安排太医来看看?”边说边想将她搂到怀中,却被英娥挣开。“你到底怎么了?今日你擅闯大殿,朕还没说你什么,你竟还有了脾气,朕没空看你胡闹。”
“是臣妾胡闹了,臣妾怎敢有脾气,皇上是九五之尊,只能皇上生臣妾的气。皇上饱读诗书,如今臣妾有处不懂的文字想请教皇上。”
“哦,你从来都不喜读书,更莫说请教,如今又是从哪里听得的文字要让朕给你解析?”
“长生至慎房中急,弃捐**专守精。寸田尺宅可理生,系子长留心安宁。”英娥说完顿觉万般委屈,“皇上可能为臣妾解释一二。”
元子攸听完这四句面部顿时僵硬,他竟不知英娥从哪里知道这《黄庭外景经·长生章》的文字,这说的恰恰是房中之事,强调巩固精关,急守精室,节欲保精。元子攸心知不好,他稳定神色,装作怪道,“你个女子哪里听来这些个浑话,让外人听到岂不笑话你。朕知道你失了孩子,心里难过,不是你身体还未复原吗?所以朕去你屋内少了些,是怕伤了你的身子,没想到却惹得你胡思乱想了。”
英娥苦笑,“臣妾没怨皇上这些日子来的少,按说臣妾该谢皇上,不是皇上默许臣妾锄奸,臣妾还不能替可怜的孩子报仇。只是皇上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当您刚刚纳了绮菬后我们的同房之事?皇上说想给臣妾一个孩子,臣妾当时好奇问皇上,难道之前并不想给臣妾一个孩子么,皇上轻轻略过不提,臣妾也没多想。今日偶然在郑太妃处看见了本《黄庭经》,那么臣妾想知道,皇上读过此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