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阳光下,却宛若身处冰窟。
被撞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和我有说有笑的杨丽丽。前一刻还活生生站在你眼前的人,下一刻却和你阴阳相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文字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非常难受。
“死人啦!”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彷佛惊醒了所有的人,霎时间,尖叫声,呼喊声,路口交警费力维持秩序的呵斥声,人们奔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前一刻的沉寂!
人们疯狂拥挤着,奔跑着,把原本就交通拥挤的路口一下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有的人探着头,往死亡现场努力的看着;也有的人,伸手捂住了眼睛,似乎不敢看,但却不肯离开,甚至还努力的像更靠近一些。
而我,彷佛被世界遗弃,孤零零的站在远远的人行道上。
尽管前方路口在一瞬之间被人墙阻挡,但我的目光彷佛获得了透视能力,穿过人群,落在地上的那个女孩脸上。
丁丽丽,被鲜血溅满的侧脸,在我的瞳孔之中越发清晰。
她望着我,眼睛睁得极大,似乎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
对了,张燕!
我微微侧目,那个已经傻掉的女孩仍站在公交车与丁丽丽的尸体之间,好像察觉到我在看她,一直呆立站着的她像个僵尸,缓缓扭头。
我看到她张了张嘴,虽然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也在问我,为什么。
我开始发抖,不停的发抖,抖得像个筛子。
黄克跳水死的时候,我不在现场;曾亮跳楼死的时候,我也不在现场;至于杨哥,到现在我连他是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但此刻,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丁丽丽她是怎么死的。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死亡站得这么近,那感觉和那天夜里遇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死得不是我,但那种震撼,无与伦比。
良久。
我感到指尖一丝冰冷,低下头,我看到那本黄皮书,还悬在我手指间,打开的书页上,那副画里男人的笑脸被无限扩大。
他阴森的笑容,正对着我,彷佛在嘲笑我的胆怯。
如同触电一般,我把那本黄皮书像甩瘟疫般狠狠得甩了出去,随即转身就跑!
我也不知道我在跑什么,但那种对于未知对于死亡的恐惧驱使着我,发疯的跑,玩命的跑。
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我只想远离那本充满诡异神秘的黄皮书,远离那个路口,远离丁丽丽的死亡现场,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一点点加快,到最后砰砰砰彷佛要跳出来一般,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停下身的我大口喘着粗气,发酸的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这儿是一个我陌生的马路,来来回回经过的车辆在我身边呼啸而过,走来走去的行人麻木不仁。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兜,心里带着一点点侥幸。
可是很绝望,我再一次在衣兜里摸到了它。
扔掉,转头再跑。
又一次累得停下来,伸手摸兜,它仍在。
我重复了一次又一次,而跑动的距离一次又一次的缩短。
我没有一次成功扔掉这本怪异无比的黄皮书。
它就像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膏药,死死的黏在了我的身上。
终于,我认命了。
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花坛边上,大口大口吸气,缓解浑身的酸乏。
这几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太多,多到我根本没办法接受,我不知道那本黄皮书接下来会预告谁的死亡,而这,正是最令我恐怖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包括张道峰曾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忽然间,我发现一点,所有离奇死去的人,在临死前都与我有过接触。
也许,在我那次阴差阳错的自杀未遂之后,转移到我身上的老罗家诅咒,发生了变化。
我心底这样猜测着,越发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但同时,我更加恐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接下来的人生,注定无比黑暗。人是群居动物,我不可能一辈子不接触其他人,更不可能像野人一样找个深山老林从此隐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