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丝一线牵引,手上前前后后拉扯着,连着高飞于空中的纸鸢,天气渐渐清爽下来的日子,傍晚时清风徐徐,更是多了几分自在惬意,安静立于园中的空处,手里握着那根线,任它御风飞行。
有人远远地望见了飘荡于青空上燕子形状的纸鸢,循着方向便走了过来,挥手让无关的人退了下去,然后就真得悄声在一旁看着,直到那抹专注的视线终于转而落在了自己身上。
“王爷也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吗?”
原本跟在身侧的喜宁早已不见了踪影,而这时在身边的人却是已不知来到这里有多久了,她也没有拘着礼向眼前的人请安,视线淡淡地又回到了空中,就像一场自然而平静的遇见。
“你看那燕子乘风飘飞时,像不像你起舞的样子,轻盈灵动。”
“我怎么只觉得它其实是静止的,”拴着纸鸢的线还在手里摆动着,抬眼看着天空之上,却分明凝滞无前,“若不是风还在吹,如果没有那挣脱不开的细线,它应该也飞不到王爷眼前吧。”
“风筝是属于天上的,无论有没有风,是否被系上一线。”
她总觉得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余韵里有什么带着她去想,不由地将自己代入话中,想做是那风筝,只是思绪还来不及片刻挣扎,手上的线竟断开了,飘飘摇摇的纸鸢又被风吹开了一段,然后就被吹往墙外的方向落了下去。
“我的纸鸢!”
眼瞧断了线的纸鸢不见了踪影,她紧跟着走了几步,使劲看了看错开的树荫间那透出的围墙方向,也并不能看得真切,想着就这么算了,还手却是被抓住手腕拉着往一处走过去,一时倒弄得她稀里糊涂的。
“王爷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寻你的纸鸢。”说着话,脚步也依旧未曾停下,她便紧随着身前那人的步子,只一直走着。
沿着靠近院墙的方向往前走,走过了不算远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那里的院墙上竟开有一扇小门,大约只一人见宽,算不得隐秘却是毫不张扬,她好奇着走上前去,视线也一直落在眼前这扇小门上。
“这里怎么还有一扇门呢,我还以为王府上只设有偏门,这扇门并不算宽敞,应该也算不得后门吧,我怎么也从未见过?”
“先去找找看看吧。”
打开了这扇门,入眼处便是对面的另一个矮墙,两个墙壁间夹着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路,一辆马车驶过怕是都不太富余,她从未绕道王府的后面来看过,竟不知道会是眼前的这个样子,静谧幽深,怎么看都和熵王府邸的气派之势不相符合。
“这后面的地方怎么被占了,谁这么大的身份?”
“这是一座老房子了,初建王府时便已经在这里,本应该是要拆了腾出空地来,可是宅子里的人死活都不同意搬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了它。”
顺着那视线看向了沿着对面墙壁延伸过的地方,一棵绿荫茂密的树冒出头来,在四周的绿意之中,娇艳饱满的果子点缀其间,显得清雅而美丽,几株枝桠低垂着爬向墙外,交相错落间要寻的那个纸鸢竟就架在了上面,她看了倒是眼前一亮。
“是红果树,前些时候见王府院子里飘落了一些白色的花瓣,还以为是府里谁种下的,没想到原来是来自于这处宅子里,而且难得果子还结的这么好。”沿着脚下的小路慢慢走了过去,端详着那棵杏树,心里还想着方才听见的话,“不过王爷刚说的为它,是说得这棵树吗?还是说它有什么特别的?”
走到了树下隔着矮墙站定,眼前的景象长久未见已是有些陌生了,“这也不过是普通的树,倒没什么不同的,只是种下了红果的人让这座宅院的主人念念不忘,所以甘冒性命之忧也绝不肯舍弃这个地方。”
“这宅子的主人现在还住在这儿吗?”不由伸着脖子往墙里面瞧去,被挡住了的视线也并不能真得看见什么,只是听了王爷的下一句话,便不再张望定定站好了。
“数年之前早已离世了。”
“那……”紧接着就接过了话去,到了嘴边才发觉其实自己并不知道想要说的是什么,却又停顿斟酌了片刻才说出口来,“这宅子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府兴建时他已是个霜染白头一身沧桑的男人,死守着那棵树寸步不离。”有些悠远的声音里夹杂着过去的光影,他还是那样一副沉寂了的面容,也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却是忍不住让人想往他话里的场景。
“我想当初种下这树的人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他们二人长情,所以那人才会如此珍视这棵树。”
“挚爱长情……你想得确是很好。”对着满目温情的女人,只看着那眉眼间的神色,便也能知道她此时的心思,倒是事实不免泼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