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响在耳边的,似乎是人群的惶恐声,似乎是绝望的惨叫声。
“怪物——怪物!!漆黑的怪物!!杀死‘龙’后,果然遭到了报应!!”
一名男子的声音,若远若近。
“不要慌!撤退!!所有士兵压上!保护所有平民!!”
坚毅的声音远远的传入耳中,似乎就在咫尺间,而又如同是在天涯。
声音似乎不是通过耳朵传入脑中,而是……在脑海的某处响起?
好累……为什么想要就此睡着?手上好像在什么湿热的柔软物体中搅弄了一番,随即似乎是厌倦了一般,猛然握住其中如同软管一般的物质,直接抽出……是什么呢?炽热无比,但温度却也迅速消散。
而鼻间,似乎是有着一股别样的,令人安心的梨花清香幽幽传来。沁人心脾的同时,似乎有夹杂着一丝梨花伤。落下的梨花,似乎是在为隐藏在期间,树海最深处的一方矮小墓碑而落泪。
困意,猛然席卷,我彻底失去了意识。而醒来的时候,一段属于田承的记忆,猛然浮现在眼前……
……
南国,气候湿润,虫兽横生。而除却这些鲜活的生命以外,还有这一些别的渺小的生命在悄悄的绽放着。或许平日无人在乎,而如若稍稍缺失,则繁茂的南国便彻底化作枯城。所有繁茂之物,都离不开弱小者,更别提,那所谓的“弱小者”其实并不想表面上那么脆弱。
哔——
司机不耐烦的按着车喇叭,催促着前方的放羊的牧童。而牧童只是一惊,带着似乎根本不害怕的羊群,一拥而上,围观着这个不属于穷乡僻壤的钢铁车辆。
“唔嗯??”牧童穿着一条缝补过的灰长裤,踢着一双草鞋,上半身却是袒露着。一旁的老牛正低着头吃草,其背上是一件灰白的粗布短衫。
他的面前,一辆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里的汽车正停着。不像是那种燃着柴油的拖拉机,轮子每转动一下,就发出隆隆的炸响声,远远就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是高声吆喝的,还没断气的糟老头一般,身世令人讨厌。而面前这辆本该是洁白如雪的轿车,即便是车身两侧早已被溅起的泥水染成黄色,也不是那种拖拉机所能比拟的。
滋——
车窗落下,一名额头浮现了一大片青筋的男司机破口大骂:“死小孩!!还不带着你的蠢羊让开!想被撞死吗!?”
其实,他并不想要动怒咆哮。而是今天,自己不走运,抽中了这么一支下下签,要跟着上头的傻少爷一起,来着南国的穷乡僻壤谈买卖。如果不是田氏集团给的工钱多,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谁爱来谁来!光是开车绕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山路,走那崎岖的泥泞道路,稍微个不小心,自己就得和那没权没势的傻少爷一起埋在那山脚下了!也不知道那个管家干什么要跟过来,这个桀骜不驯,仗着家里有钱就拽上天的傻少爷,有什么前途?田家也不是他继承,投资给他的人真是蠢透了!!
“啊!!对——对不起!!马上……”
“喂——!傻小子,你这羊本少爷要了。”车子后座的车窗也落下,一个面容带着些许稚嫩,挺清秀白皙的少年叫了一句。
“啥?”牧童一脸茫然。
“司机,撞上去,把那群蠢羊撞死。”少年冷冷说道,“反正是些便宜货,撞死得了。”
“少爷……这……”司机有些为难,偷偷瞄了管家一眼。
“撞。”一旁管家打扮的男子点了点头,“只要不出人命,都是可以拿钱填补的,是吗?田承少爷?”
“唉?”一旁的牧童还无法理解着奇怪的对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咚——
“咩——”群羊惊慌离开,但也还是有两只靠得近的好奇羊儿被卷入彻底。
活生生的进来,一声惨叫,便化作了肉泥……
“呜哇——我的羊!!!”牧童大哭着,看着已经没有任何救治可能的羊儿,心中仿佛如同刀绞。
“哈哈——哈哈哈哈——挡本少爷的路,全都得死!!”年少的田承大笑着,走下了车,随即皱了皱眉,“切——”
他那一双白色的特制收工皮鞋上沾染了些许泥污,虽然只是那么一丝,但也足以破坏脚上那皮鞋的美感。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雪白的小礼服,似乎是翩翩贵公子才会有的装扮。
“管家。”田承看了一眼痛苦的牧童,向一旁伸手。
管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了田承一眼,从身上翻出一叠红软的现金放在田承的手中。
解开绑缚着现金的白色纸封,像是抛洒飞花一般,田承甩到了牧童的头上,将脸上还带着悲戚的牧童砸醒。
“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傻小子?你那两只蠢羊本少爷要了。”
大把的纸币,其价值早已高出了那两只羊的出售价格。甚至,这一群羊都可以买下来还有余。
“唉?”牧童注视着田承,眼中本来逐渐浮现的愤怒被不解迷茫取代,最后化作了困惑,“这么多钱……不会是抢的吧?小哥哥你……该不会犯了事吧?”
“……”田承沉默一瞬,啐了一声,“滚,带着你的蠢羊都滚!!这些钱是本少爷的!!整个田家都要是本少爷的!!本少爷注定高人一等!!”
转身回到轿车中,在脚要踏上车内的一瞬,田承皱了皱眉,但也只得坐入到车内。这辆雪白的轿车是他花大钱专门从一个向来以奢侈为名的汽车制造商订制的,所有的配置都是独一无二,最顶端的设置。本来是自己的最爱,此时竟然要跟着自己抽的那一支蠢签来这种穷乡僻壤。
“管家,你说爸爸他是不是有病?他就我一个儿子,怎么还把我那些什么表哥表姐啊,堂哥堂姐那群人拉进来?这田家不就应该留给我吗?他想干什么?遵守田家定下的规矩?他可就我一个儿子!!”田承坐在后座,从配置的车载冰箱拿出一罐冷饮,大口喝着,“还要谈下什么梨树林买卖,他不是有病吧?咱们田家搞药厂的,暴利的行业,来这穷乡僻壤种梨子?跟这群乡巴佬谈生意??还要我亲自出马??虽然我没做过生意,但那些乡巴佬有多难打发?随便两下就搞定了!”
“少爷,山路崎岖,小心饮料洒在身上。”管家没有回答,只是提醒道。他的任务,只是作为家主的眼线,将面前这个……不成器的贵公子的业绩回报上家主,让家主选择下一代值得培养的继承人。田家的家主,只要是姓田的,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都可以参加竞选。有能力者上位,这是传统,任何一任的家主都无法违背。一般来讲,家主的儿子,都是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不会出现什么差乱……但……面前这个少年,似乎并不太适合成为田家下一任家主。而一旦家主之位不再是他的父亲稳坐,那么他,便失去了现在所有值得傲慢的一切,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咚隆——汽车猛然一颤。
“啊!!我的衣服!!!”
田承惊呼一声,看着被饮料浸湿的小礼服。
“我恨这个地方!都给我去死啊!!这种破地方!大爷我就算是穷死,也不会看这里一眼!!!”
管家微微闭眼,没有应答。
的确,现在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一支潜力股。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已经养偏了。即便是家主精心策划的,让少年去将早他父亲早已谈下的一片梨树林买下,增添些许相对其他“竞争者”而言微不足道的功绩……也无法挽救从心里就烂掉的腐败少年。
而这一切与自己无关,无论是哪一个人夺得接班人的位置,在现任家主退位后接任,都与自己无关。精明的投资者,是不会将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吱呀——
用竹子点缀修建的,有着一丝农家气息的山野酒店,静静立在路旁。虽然外面看起来是翠竹修建而成,但里面却别有洞天。毕竟为了安全,也还得要以牢固的建材打造主体。但即便如此,这一所对比周围的民房已经精致美丽了许多的酒店,也……
“什么垃圾地方?就这么一个破地方也配叫酒店?”
少年站在酒店竹门前,破口大骂。
“几星级的?这是在逗我吧!?连个统一着装都没有!?搞什么啊!!没钱请人吗!?”
“那个……客……客人……”负责接待的年轻女子有些尴尬的赔笑,“十分抱歉,我们这小地方,没有那种……”
“都是垃圾!!”田承瞥了一眼这名年纪比自己大些,但也依旧是处在清纯年华的女子。即便是自己的年纪不及她,但流露出的桀骜之意也足以将着没有见识的村姑逼退,而场上任何人,也都无法与自己直视。
十分满足,这种披靡苍生的快感,也只有自己这种出生高贵之人能够体验到了。
咕噜——
然而,田承肚子响起的声音却似乎是打破了这披靡之局。
“该死,今早什么都没吃。”田承叹了一声,“尽是些垃圾,也没有米其林专门的厨师……”
脸上红了红,田承依旧死要脸道。
“田少爷,十分抱歉,我们这小店屈尊您了!我们马上准备饭菜!这里虽然没有星级厨师,但我们有别致的山珍海味!保证您能一饱口福!”站在年轻女子身旁的光头老板额头浮现出了大片冷汗,“小红,赶紧去让后面准备!把我们搞到的野味全弄出来!”
“啊!爸?好!!”女子急忙点头,向着后面溜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少年。即便是有着年龄的优势,自己也无法通过相比少年来讲,见得少的“世面”去正视少年。而且,这名少年的家人,早已经包下了整座酒店一个星期。而包下酒店一个星期的预约金,早已经超过他们旺季营业一周之多。还有后面的尾款,一旦交付,那么家里的困境,或许……而且,他们似乎是去谈梨树林的买卖,可能是要在这里开发旅游业吧?这个村子的落后,或许能依靠他们,繁荣起来吧?必须要好好招待这一次的客人,不然对方不满意的话,可能一切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