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两人纵有千言万语想对对方说,都全挡在那层厚厚的防备里了。
末了,独孤冽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回京。“
“好!“明天回京,回京了后,该如何?自己与冽王之间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纵是不在乎这些,家里人该如何面对外人的指指点点?
见钟离伊有些失神,独孤冽伸手轻环着她,在她耳旁道:“明日,我也回京!“其实只要她不那么要强,只要她稍微弱一点,就好。自己完全可以保护她的,只要……
试着靠在独孤冽肩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心里还是很怕,很怕他突然就冷脸,自己又得穿上厚厚的保护衣,那样才不会伤害到自己。
听到他说他也回京,心里开始暖暖的,不管他如何,总是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问题。
独孤冽闭眼,想用心去感受那个女子的心,只是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
也许,或许,自己的心有一部份有了她吧!至少被她牢牢占据着。
木醉香回来了。回来得很是及时,这醉心楼本是她所经营,只因她喜欢流浪,喜欢漂泊,于是将醉心楼交由独孤若诗与钟离伊打理。
她到底多大了?从来没有人知道,就连钟离伊与独孤若诗也不曾知道。只知那个女子是可以很美,也可以很丑。书蝶的那一手易容术,便是由她所教。她说,她的年纪与醉心楼一样大,醉心楼到底何时开的,没有人知道。只是那些年老之人回忆说,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醉心楼,就有了那醉心酒。关于醉心二字,无人能懂。
钟离伊坐在马车上,就她一人。书蝶会武功,自然骑马。她一向不坐马车,因为,独孤冽偶尔也会坐上马车。
对于独孤冽与钟离伊之间,她看得多了,多少替钟离伊不值。
这时,独孤冽又进了车里。
叹口气,也许每个人生来就是为了还债的,小姐就是欠了独孤冽的,而自己则是欠了小姐的吧!挥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任马奔驰。
钟离伊正靠在软榻上睡着,睡着的她显得很柔弱,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坐在她旁边,轻轻抚着那手,有些冰凉,不禁皱了眉,她就一直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吗?取过绒毯,极其轻柔的盖在她身上。又见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色衣,想起她就只穿青色和藕色两种颜色的衣服。想着时,何时嘴角的笑勾起也不知道。
浅握着那双手,那双手,被称为天下第一美手。
“嗯。“她嘤咛一声,微动螓首,青丝慵懒的滑落。
“钟离伊!“轻叹道,眼中有了疼惜,眉中又有了愁意。回去如何?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钟离伊睁开眼,却看到了独孤冽那般愁苦。
而独孤冽见钟离伊醒来,隐去了眼中眉里的情义,放开她的手,转而扶她坐起来,道了声:“醒了。“
钟离伊点头,伸手想撩起车帘看看到什么地方了。
独孤冽知她意,只道:“还早着!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钟离伊还是固执的自去打起车帘看了,窗外一片青原,还点点星星开着黄色的小花。这时,书蝶经过,见钟离伊看着外面,便笑道:“小姐,醒了!“
钟离伊点头,想说什么,回眸见到独孤冽眼里似有些不快,便又摇头,复而掩下了帘。
“我们今晚歇哪?“钟离伊问了,想来已经行了半日了,怎么还不见客栈?而独孤冽似乎都没入哪个城,一直在赶路。
“今晚?“独孤冽剑眉挑了挑,“你想住客栈?“眼睛看向了钟离伊,想知道她现在所想。
钟离伊则道:“住哪都无所谓。“
“那便不入城,一直赶路!“独孤冽冷声道。
“啊?“钟离伊有些吃惊,一直不停?再看独孤冽一眼,他没有开玩笑,因为,他从不开玩笑。“你急着回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虽然一直不喜欢问他的事,但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只因为,怕他出事。
果然,独孤冽脸色变了一下,转过头去,不让钟离伊看到,只道:“你不是从来不问我的事的吗?“手拿起小案上的书,随意的翻着。
钟离伊点头道:“以前,是不会问的,将来也不会问的。只是现在,突然想问。“
“那就现在也别问!“不敢面对她,因为一看,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独孤冽很害怕。
“你不肯说?还是有什么有关我的事?“钟离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紧着问,她一定要知道的。
“不关你的事,你就别问!“独孤冽看着钟离伊,眼里有些怒火。
钟离伊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下就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不是所有的事你都要知道的!我没这个义务告诉你!“独孤冽道完,出了马车。只余下钟离伊一人在车里。
这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偶尔钟离伊想下车去骑马,但才出来就碰到独孤冽那冷眼冷脸,一气,又回了车内坐着。
如此数次,也是习惯了。
京城,钟家。
何时回来的,钟离伊竟不知,只知醒来时,已经身在自己闺房之中了。想想,几日的奔波,终是到了家。又想想与独孤冽之间的冷战,叹口气,这回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两人才会再说一句话。
才支起身子,就听到妹妹离玉的声音:“姐姐醒了!“离玉笑语嫣然的走了进来,只着粉色绸衫,却也衬得那人娇美如花。细细瓜子脸儿,小小樱桃唇儿,只一笑,便足倾城。书蝶打起水晶帘子。
钟离伊看着离玉,心中道:也难怪会被人称为京城第一美女了。闻到屋里熏起了兰花香,心里只觉得很舒服,“离玉。“唤了一声,再无他话。也不是姐妹关系不好,只是钟离伊天生不爱说太多话。
像天下所有的妹妹一样,离玉相较于钟离伊而言要开朗得多,只是此时钟离伊在她眼底里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二姐,“离玉道,“前两天还说着,三月过了,你也该回京了!“
看着这个妹妹,长得那般美,想起京里传言说宇王爷喜欢她,偏偏上面那个人乱点鸳鸯谱,把自己指给了宇王。心里叹气,脸上却有些浅笑,“有些事耽搁了,现在才到的。“说着时,便披衣起来。
离玉也帮着她穿戴,边道:“二姐还是这般美!“京城人都只道自己钟离玉美,却不知钟离伊只身上那股气度,便是自己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钟离伊微笑,眼里泛着温和的光,“美也罢,丑也罢,一世人,就这样。“
此时书蝶已经端进温水来了,服侍着钟离伊梳洗。
等一切都弄好了,钟离伊这才出了闺房去见父亲。
钟家大厅里,钟老爷水云间正坐在堂上,见钟离伊进来行了礼,便让她坐下了。
钟离伊坐下后,对水云间道:“爹爹,钟离伊回来了。“
“嗯!“水云间点头,眉里锁着深厚的忧愁,看着钟离伊一脸平静,便道:“你倒不担心。“声音里虽没有责备,但听起来,很是不快。
“钟离伊担心也没用。“钟离伊道,她自然知道水云间指的是什么,可真如她所说,担心又有何用呢?
“宇王爷前些日子已经在朝里说过了,要退了这门亲。“水云间道,见钟离伊并未因此话而有动容,便又道:“你这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跟冽王爷又是怎么回事?这回可是他亲自送你回来的!“以前是他太纵容钟离伊了,才会让她惹上独孤冽,此时,他后悔不已。
听到“冽王爷“三字时,钟离伊终是不再那般冷漠,她看向了水云间,缓缓而问:“爹爹认为冽王与女儿是什么关系呢?“
一时,水云间无语了,独孤冽与钟离伊之间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只恨独孤冽,若是喜欢钟离伊,就该早些提了亲,那也不会让皇帝给钟离伊与独孤若宇赐婚。现在这事闹得,京里甚至有人说钟离伊与冽王有些说不清的事,而宇王受不了这气,就退亲。其实事实本也就这样,只是那当事人两个都不承认他们有关系。
钟离伊见她爹爹这般忧愁,心中不忍,便道:“爹爹,宇王要退亲那便退了吧!女儿大不了就一辈子不嫁。“若说心里想嫁一人,便真只有那一人,只是,他是不会娶的,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来娶自己。
“宇王爷到!“
独孤若宇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钟离伊,而这第一次,却是要退亲的情况下见面。
一袭暗红锦袍入屋,钟离伊只觉得看着头晕。微微扫了一眼那人,眉眼间与独孤冽倒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更像一个人,至于那人是谁,一直竟想不起来。独孤冽嘴角会勾起让人心寒的笑,而独孤若宇,嘴角亦有笑,只是那笑,让人看了心中着实有气。
虽是如此,还是行了礼。“见过宇王爷!“
水云间只是微微施礼,让独孤若宇坐了上座。
独孤若宇一见屋来,便看到一个青衣女子在屋里,见她长相颇为清丽,但隐隐间觉得那清丽后面的是冷漠,心知这便是钟离伊了。等钟离伊开了口,再看她一眼,便心中大叹,虽第一眼只觉得舒服,但若看第二眼,便觉得越看越耐人寻味了。于是道:“二小姐免礼。“
钟离伊见他称自己“二小姐“,倒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这独孤若宇也还有几分眼色。谢过独孤若宇,便坐了下来,不是她不知礼,这时候再矫情什么,倒让人笑话。
独孤若宇看那钟离伊落落大方的,早先对她的偏见也就减了不少。起初还以为是个狐媚子,才能勾引得到独孤冽。现下看来,想来定不是她去勾引独孤冽,许是两人都有意。
水云间见他们两人都在了,便道:“草民先告退!“想让独孤若宇与钟离伊两人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