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伊早听说了是冽王府的车送离玉回来的,又见离玉这般,心里有些失落,这回的事,真不知是对是错。但她这人便是有了心事,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只道:“去见过冽王了?”
那一片的火海,足以葬送她前世今生的记忆。
跪下,纵使是烈火中,撕心裂肺的喊着:“陛下,陛下,钟离伊错了!”
喊声渐渐沙哑,那人还不见,火已经烧了整个皇宫,他呢?
外面有人喊着:“钟离伊,你回来!”
站起来,回头,倾城一笑,“你便是得了天下又如何?”身后那人已经着了龙袍了吧!不看那人,再也不看那人。
“陛下,钟离伊来寻你了!”扑入火中,再也不回来。
“钟离伊……”身后数人呼喊,听不到,也不想听。
“若有来世,定再为你谋取天下!”火海淹没了她的声音,也吞没了她的一切,曾经的一切。
那片已成灰烬的宫殿,承载了的繁华与恩宠也成了灰烬了吧!
伊人如玉,长袖善舞。当年入宫为妃,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一步一步走下来,自己把自己陷了进来。
后宫之中,争宠惹事,以为,就可以让他对自己生厌,结果换来一句:“你怎么闹都可以,朕的心都是你的,更何况这天下!”
心中虽惊,却面上不露分毫,“若你天下到了他人手中,还会有我吗?”
被他抱入怀中,他握着她的玉手,“好俏的手,好俏的人,好无情的心!”带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可曾感受到这里面的痛?”
轻轻抽回手,“陛下,钟离伊为你舞上一曲!”
不等他答话,轻移莲步,微展水墨长袖,藕色罗裙亦随风而起。回首,眸里一片柔情,你可知,我已深陷你情网之中?
他起身,搂她纤腰,嘴角带着轻笑,凑她耳旁,“他们都说你是妖媚之人,朕偏中你情毒!”
泪落,不须再回首,只许来生!
“嗯!”离玉点头,道:“把姐姐要说的话都跟他说了。”
钟离伊点了头,不再去理会。
那边若诗按不住心,便问离玉:“老四说了什么吗?”
离玉脸又一红,“冽王倒没说什么,就让我回家了。”想了想,又加了句话:“冽王让他府里的人送我回来的,由此可见他对于二姐是很看重的。”离玉说着,见若诗面前的茶杯空了,便又笑道:“公主,我给你续上茶。”便提起茶壶去给若诗续水,可一提,发现壶里没茶了,“我去再泡了过来。”说完,便出去了。
若诗见离玉出去了,才急着对钟离伊道:“你倒对离玉放心得很!”
钟离伊只淡淡一笑,“你倒对你家老四放心。”见若诗一脸的担心,又道:“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若诗见左右无人,拉着钟离伊,轻声问道:“钟离伊,你给我句实话,你与老四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虽是看着钟离伊与独孤冽两人走得近,虽是钟离伊好友、独孤冽亲姐,但对于这两人之间那闷葫芦,若诗实在不懂。
“公主。”钟离伊浅笑道,“这话,你应该去问他啊!”这话,要自己如何回答?自己不曾遮掩着什么,只也不曾解释过什么。
“那小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脾气,问他,他会说什么?”若诗气道,“我也好歹跟他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他啊,除了跟你有几句话,这天下还没女子能跟他说得上两句话的,更何况我了!”突然间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恍惚间听说,你跟老五认识?”她是试探着问的。
“我跟寒王是在醉心楼相识的。”钟离伊坦然的道。
“那你跟他?”若诗又问。可一想到钟离伊的性子,便掩了口,不再追问下去。
这时离玉进来了,新泡了一壶茶,给若诗与钟离伊都倒上了。
离玉坐下后,便问若诗,“公主,七公主怎么不来?”
若诗和钟离伊相视一笑,钟离伊与若诗关系好,而离玉则与七公主独孤若言私交甚好。“她啊,天天在宫里养花养鱼的,顾着陪皇后娘娘,懒得很。”
“她也不想我了。”离玉显得很伤感,“到底是我们平民家的女子,公主是瞧不上的。”她说话时,委委屈屈的,叫人看得好不心怜。
“这话说得,把我说成什么了?”若诗反问。
离玉这才知失言,忙赔不是,“离玉说话没个脑子,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若诗笑了起来,想着自己出来也有一会了,便对钟离伊道:“我先回宫里去了,你在家里这些天好好呆着。有什么事,叫人送个信给我便好了。还有,江南那边,再过两个月,我便过去。”
钟离伊送了若诗出门,问道:“难得回京,怎么不多呆些天?”
“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我是不想呆的。这回回京,也不过是父皇一时想起来,叫我回来的。”若诗边走边道。
“那寒王呢?”钟离伊轻声问道。
“他?”若诗挑了下眉,凑近钟离伊耳边道:“还不是皇后说儿子在外面太苦了,还是回来的好。至于那些事,不用说也知道。只是老四,又急急派了他去离州。”
钟离伊不语,只默默送了若诗上车回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冽王府,独孤原进书房,见独孤冽在画着些什么,便轻声道:“王爷,宫里传话来,让您今晚进宫。”
“进宫?”独孤冽反问。突然明白了,独孤若寒也回来了,现在兄弟们是要该聚聚了,加上自己马上便要去离州了,自己父皇自然会借此赐宴。“知道了。”淡淡说着,让独孤原下去了。
只是,今天晚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眉头慢慢拧紧,目光慢慢落到那画上,画中女子冷清地看着自己。
“进宫后,一场盛宴,过后,你呢?”看到画上的女子,眼中滑过一丝不舍。
独孤析这次家宴,是几年来人到的最齐的一次。
家宴设在莫荷苑,是皇宫里建得最精巧的地方。一向皇帝宴客宫廷聚会皆在此地。
今晚是家宴,更为热闹。
歌舞声起,丝竹乐乐,皇帝独孤析坐在正位上,见儿子女儿们都来齐了,心里十分满意,频频点头。坐在独孤析身边的是卫皇后锦芸,一袭金色凤袍衬得她尊贵无比。贵妃叶清琼坐在另一侧,脸上带着是平静的笑,只看着下面几个皇子与公主。
独孤若穹、独孤若宇、独孤冽、独孤若寒四人坐在左侧,而三位公主独孤若诗、独孤若画、独孤若言与穹王妃王氏同坐在右边。
独孤析举杯道:“今日是一家人相聚,不必有那么多规矩。”
“是!”几位王子与公主答道。
独孤析虽是这样说了,可下面那几人仍是恭恭敬敬坐着。独孤析不解了,“平常你们在下面不是很说得开的吗?今日怎么就拘束了起来?不像朕的儿子啊!”说着时,不由笑了出来。
七公主若言一向活泼,当听到独孤析这般说时,早就忍不住了,只跳出来道:“父皇,我们这哪是拘束了,只是见这些个宫人都在的,哪敢太闹起来,失了尊荣!”若言嘻嘻的笑着,见自己的侍女又给自己倒上了酒,便道:“你下去吧!哪用得着你。”
“若言!”卫皇后似有责备,“别太没正经了!”
“让她这样,就该她这样!”独孤析却笑着拦了卫皇后的话,招手让若言过去,待若言到了面前后,便慈爱的握着若言的手,道:“看看这女儿,才像朕年轻的时候!”
独孤析这样轻松的说话,让其他几个子女都笑了起来。
那边叶贵妃掩了嘴笑道:“皇上老是说若言跟他性子一样呢!天不怕地不怕的,又讨人喜欢!”
卫皇后摇头无奈一笑,“我这个女儿啊,可不如她哥哥姐姐们,专淘气!”
“母后这话言儿可不喜欢了!”若言说着,便噘起了小嘴,她本来就生得小巧怜人的,现在这模样更惹得众人对她是又疼爱不已。
若言见人人都谈笑着,惟有独孤冽一人坐在那边喝着闷酒,她轻轻拉了拉独孤析的衣袖,小声地道:“冽哥哥好像不太高兴。”说着,指着独孤析看独孤冽。
“他一向这个样子!”独孤析笑道,对独孤冽道:“冽儿,怎么光喝酒?不说话?”
独孤冽站起来道:“回父皇话,儿臣在想此次出征的事!”面色仍是如平常一般,并不会因独孤析问话而有什么变化。
那边叶贵妃笑道:“皇上大喜啊!”
“何喜之有?”独孤析笑问,倒不解叶贵妃何出此言。
叶贵妃敬了独孤析杯酒,才道:“冽王一心为国,为皇上分忧,如何不是大喜?”
“哈哈!”独孤析开怀大笑起来,对独孤冽道:“冽儿坐下吧!”
独孤冽坐下,看了对面若诗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只微一呆,便又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慢慢饮了起来。
这场家宴,是别人的盛会,是别人的家宴。
烟花何时绚烂,又何时散去?
四月十四日,皇四子独孤冽与定远大将军楚暄率兵三十万去平离州乱,世人都说此战虽凶险,但有冽王与定远大将军二人,也是必胜之役。
钟离伊在京,也少出门,不过是日日与离玉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