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接过玉盏,“你一直把这酒带着?”他竟从没喝,留至今日!双臂交缠上,独孤冽一饮而尽,而钟离伊只是望着那杯里清酒时,却有了犹豫,“我沾酒便醉的!”
“那便醉了啊!”独孤冽调笑着钟离伊,她会酿酒,却不尝酒。
钟离伊仍是摇头,“你帮我喝了如何?”双目求助于独孤冽,而自己手中的杯盏已经慢慢送向了独孤冽唇边。
从没见她眼里这般恳切过,独孤冽心一软,眼里却滑过轻笑,“好,我喝!”就着钟离伊的手,将她的那杯酒尽数饮下。
钟离伊笑着将两人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以喻百年好合,又笑着对搂着自己的独孤冽道:“到此,礼都成了!”
谁知独孤冽却摇头,看着钟离伊的眼里有些灼灼火焰幽幽起。
钟离伊不笨,这些天跟独孤冽在一起,只看他眼,便知他打着什么主意,“若诗他们都走了?”
酒才尽,钟离伊脸便红了起来,心慌慌的跳着,望着独孤冽,愣了一会,这个是当年初见时说着“本王今晚没女人”的冽王爷?脑里轻飘飘的,“冽王爷……”
“钟离伊,就醉了?”但见那红妆人儿娇容飞红,水眸含着几分嗔,又有几分媚,但看去,芙蓉如面柳如眉。钟离伊站起来,脚下微软,独孤冽忙抱着,取笑道:“原来,竟这么喝不得酒!”
“没醉!”钟离伊笑着,抚上独孤冽脸,“我哪能醉的!”碧眼盈波,却傻傻一笑,又拉独孤冽出去,嘴里道:“我要跳舞给你看!”回眸相望,娇媚如丝。
独孤冽忙拉回她,哄道:“明日再跳,明日再跳,先坐着!”
花瓣娇唇轻噘起,“我没醉啊!”似有不快,“月色如此好,这舞只能在这月色下才能跳得好看!明日就不跳了!”
窗外月正圆得美,十五夜,花好月圆人团圆。
“你真醉了!”柔声哄着,解下她喜服,里面是月色的中衣,一恍神,那人已经溜了出去。“钟离伊……”忙去追她回来。
钟离伊到了院中,仰脸望着天上那满月,月儿皎洁,边上有几丝如轻羽似的云朵。而她,只着月色衫,在那如水朦胧里,只如天上仙子。
望着那如玉的人儿,终于喊了出来“钟离伊!”那是他的人,只他才能有。
回首见独孤冽,他的脸上,笑意那么深,情意那么浓,灿然一笑,只羞得月儿都轻轻一颤,照亮了独孤冽的心。
“我跳舞给你看!”
曼曼而起,轻风拂过,衣裙微动。步缓移,三寸金莲凌微波;皓腕隐,纤纤玉手可生花;轻扇摇,却是暗香浮动月黄昏。
不知桂子清香,不见月色朦胧,不觉美酒醇厚,只赏那美人月下舞。
片片金黄,花香满地。
浅浅笑意,梨涡却深了。
步履轻盈,身姿绰约,折扇慢合,轻拈于指尖,玉指只做莲花瓣,飘飘袅袅似随风而去。
独孤冽心一紧,那女子沉浸于月色下,衣裙飘起,就只如那奔月的嫦娥。忙飞身近她,搂她纤腰,“咱们回房!”紧紧抱她在怀,怕她独孤去,这女子莫不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嫣然一笑,脸绯红着,环上独孤冽脖颈,凑近他脸,“我仿佛真醉了!”兰香轻幽,漫向独孤冽。
叹惜着,“你是醉了,我也醉了!”抱她入屋,独孤冽终于明白为何会这么痴迷钟离伊了,这是一个让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子。
“你没醉!你不能醉的!”钟离伊娇笑着,“冽,我还想喝酒!”玉指挑弄着独孤冽的下巴,似撒娇着。酒,突然喜欢上了。
“好,好!回房就喝!”哄着她,这钟离伊,这么容易醉!轻痒,引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钟离伊歪头轻笑着,“冽,你说是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呢?”贴上独孤冽的脸,也同样是滚烫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酒那么好喝呢?放我下来!”又挣扎着,要下来,“我能飞了!飞了,你抓不到我!”粉脸含春,直冲着独孤冽傻笑着。
“不闹啊,钟离伊!”才放她到暖榻之上,钟离伊便嚷起来:“独孤冽,酒呢?你过来,把酒弄来!”
无奈一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醉后会是这样。端过解酒汤来,抱她起来,让她靠着自己肩头,柔声劝道:“乖啊,把这个喝了!”
“嗯!”满意的笑着点头,又自吟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是,是,须尽欢!”独孤冽点着头,一手抱着她,一手把那汤端过来喂她喝下,“再喝了这个啊!”
“嗯!”迷糊着点头,冲着独孤冽乖乖笑着,玉鼻轻嗅,那酒香呢?当即不满着,“这不是酒!”
“乖啊,喝了就没事了!”独孤冽仍是耐心的哄着,“钟离伊,听话,不然明天会头痛的!”醉酒容易头痛,尤其像钟离伊这样从不喝酒的人。
推开独孤冽的手,盈盈双目无辜的望着独孤冽,几乎要哭起来,“你骗我,独孤冽你是骗子!你个大骗子!”梨花带雨,宜嗔宜喜。
被她这么一弄,手忙脚乱的,忙放下解酒汤,见她腮边清泪点点,轻轻拭去,“钟离伊!”柔声哄着,“不闹了啊!我再也不敢让你喝酒了!”一向冷清的她,怎么一沾酒就这般了?若说平日里冷如冰,不苟言笑的冽王爷,居然会在新婚之夜被折腾得如此,只怕没人信吧。
轻呢喃一声,“冽,不要走!”
唇边笑了,“傻瓜,如何会离开你?”
她似是睡了,又似在跟独孤冽说着话:“我好像真爱上你了!”
“傻瓜!”亲亲她耳珠,“我们早就彼此深爱上了!”
满意一笑,靠近他,沉沉睡去。
芙蓉帐缓,仿佛从一开始便是如此,今夜,诉了此生爱。
当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时,榻上的人慢慢醒过来。头好痛,眉一皱,想起床,却发觉一身都好痛的,眉蹙得紧了。
感觉怀中人轻动了,轻声道:“睡吧,还早!”握住柔荑,绵绵吻着。
“好累!”钟离伊似仍是未睡足的道,昨晚,“昨晚,我们……?”问着独孤冽,脸上羞赧难掩。
暧昧的抬起她下颔,“昨晚之后,你就真正是我的人了!”
“你逼我喝了酒,然后呢?我是不是发酒疯了?”认真问着,自己从不喝酒的,所谓酿酒,也全是凭着闻酒香。
“咱们成亲,没人来闹洞房,你自己闹了起来!”逗弄着她,见她垂眼眸,又道,“还好,就拉着我看你跳舞,那舞名为‘醉月’。后来,你到处找酒喝,最后,找到这来了!”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天荒地老……
气息未定,钟离伊心跳得很快,伏在独孤冽胸前,抱怨着:“好痛!”
促狭笑着,为她拭去眉心鼻尖的香汗,“钟离伊怕痛,以后就不会了!”捉住钟离伊要打自己的手,“为夫可不想让夫人打的!夫人也是不舍的!”
“我以前没见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啊!”钟离伊嗔怪着。
“好了,我先起来去烧水给你沐浴!”独孤冽亲亲钟离伊脸颊,“你多睡会!”说着,便起来。
钟离伊也跟着起来,“我不睡了!”忘了身上的痛,撑起来时,却发现三千青丝全倾泻,雪色凝肌上点点斑斑,又忙拿被掩着,再看那罪魁祸首正一脸坏笑的,不禁道:“不许笑了!”
独孤冽却一眼瞥见钟离伊心口那点朱砂不见了,便问:“你心口那颗痣呢?”
“那是守宫砂!”钟离伊轻声道,她也见了那一片晶莹雪肌,晕晕娇靥,朱颜羞透。
稍一愣,随即朗声笑起,他似乎好久没这么大声笑过了。原来,与她在一起,斗嘴有意思,恩爱更有意思!
初为新妇妆,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虽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心喜。因为她是独孤冽的妻了。“冽……”唤着那个心上的男子,“你今日不出去?”
挥毫泼墨,嘴角噙着笑意,听钟离伊唤自己,便道:“你就不容我歇一天?成婚第二天,也该让我陪陪你吧!”
钟离伊听他如此说,心里也是疼惜他,虽说是隐于江南,却从来不得自由过。他的心,一直就有了太多的东西。
画上是昨晚那月下女子,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青云丝,月照石榴裙。
“我昨晚失态了!”为他研着墨,虽然想不到昨夜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但也颇为难堪的。“你画得那么好,事实一定相反吧!”
“人家是醉后写出了《兰亭集序》,而你却是醉后舞出一曲‘醉月’,令为夫叹为观止啊!”画已好,又要再写上“半真”二字,却被钟离伊拦了下来。
钟离伊笑道:“还是半真?”
明白她意,把笔放她手中,握上她手,“那我们看一下,会不会心有离犀?”双手共执一笔,在那画纸上写道:“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