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之,何苦呢?”独孤若穹道,又见着王道之一脸不信的,便道:“我一世,有你痴情,便也足了!”
王苑之是没想到独孤若穹会说这些话,一时僵在了那里。
“过来,我来告诉你,我的心!”独孤若穹柔柔说着,仿佛这个场面只有他与王苑之。
似受着蛊惑,王苑之放开钟离伊,缓缓朝独孤若穹走去,嘴里轻轻唤着:“王爷,苑之想你!”王苑之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为何今日?
“来,我的心里……”独孤若穹搂紧了王苑之,附她耳边喃喃道:“我的心里,只有……”
钟离伊不解着,独孤若穹这是要救自己吗?还是?
“啊!”一声痛呼,是王苑之。只见她捂着腹,而血涌了出来,一身红衣再染上血,谁也看不出那种妖艳的颜色里有多毒!淌下来,黄土地上成了红!
王苑之不信,瞪大眼睛望着独孤若穹,唇上齿痕深深,独孤若穹,“王爷,你……”终是死于他手?
“姐姐――”是王道之嘶叫声,奔过来,一剑刺去,直夺独孤若穹后背心。
“穹王!”是离心惊呼道。独孤若穹,再怎么说当年也有过感情的。
独孤若穹听到离心的呼唤,一回头,却看到王道之那来势汹汹的剑来不及有多少反应,只怔的望着。
瞳仁里对上那剑,越来越近,寸寸紧逼。
红衣影一闪,扑到独孤若穹身上。
王道之来不及收剑,生生刺上那女子心口,而那人,轻哼了声。王道之呆了,自己亲手把那剑刺入了自己姐姐身体内?
“快走!”书蝶抓起钟离伊,顾不得其他,只带着钟离伊向山下奔去。这时候不走,什么时候走?
“王苑之!”独孤若穹喊了,这个女子挡了自己的剑?她这是为何?扔下手中的匕首,抱紧着她,鼻子涌上酸楚来,“你为何要挡?为何要挡啊!”反复问着,只因不解,“你们不是要利用我吗?你为何要替我挡了那一剑?”
王苑之苍白唇轻轻弯起,想抬起手去抚摸独孤若穹的脸,只是才抬到一半时,再无力,纤指颤颤,声音随之而颤,“王爷为夫,苑之为夫。”
独孤若穹握住她的手,凉的,好像她的手一直拿着针,那枚银针就像扎在他心上,深深扎入。王苑之,这个女人,不说爱过只是相处两年多少有些情。可是听说了她是利用自己的后,一心就想杀了她,独孤若穹容不得任何人背叛他。
王道之十指紧紧钳着,是发猛的痛。突然颈上寒起,何时多了柄剑?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只因一阵压迫铺天盖地朝他涌来。唇畔勾起邪意的笑,笑里道着:“冽王爷,利用自己的女人当诱饵,果然够狠!”
独孤冽不以为意,只冷然盯着倒在血泊中的王苑之,“若是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配当我的女人?”倨傲着,只因钟离伊。
“是吗?”王道之仍是笑着,“只怕是她要让你失望了!”
独孤冽不理王道之,钟离伊那里自是不用担心的,对于钟离伊,他相信。
“是啊!”听不到独孤冽的话,王道之又道,“相信她自是没错的,只是,常书蝶你也信吗?”书蝶带走了钟离伊,不去拦她,也不去追,只是知道书蝶会办得如自己的意。“冽王爷利用自己的女人引我出来,却不知我王道之心里另有了计较,不就是要杀了王道之吗?简单!只是拿钟离伊这命,王道之还赚了!”
“书蝶,往哪去?”钟离伊急道,书蝶这么急急的把自己带到哪去?
书蝶顿足,停在了江边,看了看钟离伊,“王妃,当年的事没忘的!”有些话,总喜欢拖着说,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触动。
江水激荡起几丈的浪,这个冬天的水还真多。水流得太急湍了,惊涛拍岸声不绝。
书蝶想干什么?钟离伊不明,今日的事变化太多了,纵是心里如翻腾的浪,仍面上静水无痕着,“没忘就好!”
书蝶指着那远方,似有棵柳树,“当年就那地方吧!”
“不是!”钟离伊摇头,“还有桥的!”
“桥!”猛然一痛,耳边听到脚步声,时间差不多了吧,再认真看着钟离伊,“王妃,你是明国的后人,是乔公主的嫡传人,身为姜国遗民的书蝶该怎么办?”
姜国,明国,书蝶还没放下这个事?
乔公主?这个名字,头一次听到。
“王妃还不知道乔公主吧!”书蝶浅笑,她跟了钟离伊多年,身上有些钟离伊的影子,见钟离伊眼里掠过惊,又道:“王妃会明白的!”那棵柳树下,绿衣小女孩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王妃,王爷快来了!”书蝶小声说着,指着那个方向,应该独孤冽快来了。
“他来了?”钟离伊问,望来时路,那青衫影,是他。
“冽!”钟离伊唤出,他来得早了,那王道之应该被抓了,只是为何还有些担心?
“钟离伊!”独孤冽见钟离伊无事,心里安定下来,又见她站那江边,便喊道:“江边风大,怎么站那了?”
钟离伊笑,浅浅的,“事情都办好了?”她问的是王道之,今日看来逼不出钟家隐卫了,但意外能抓到王道之,也算是圆满了。
“是!”独孤冽点头,“我们回家!”
“你是来带我回家的?”钟离伊再问,也该回家了吧!
书蝶在一旁看着,有些惊,独孤冽的眼底居然会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而再听独孤冽的话时,心里酸酸痛痛起来,他说:“是啊,我带你回家!”
独孤冽走过来,他的眼里全是钟离伊。
书蝶闭上眼,缓缓抬手,耳边响起声音:“钟离伊非死不可!”手触到钟离伊后背上,暗蓄内力,江水声嘶咬着,耳里也似翻腾着浪,而心,万千挣扎。只要稍稍用力,钟离伊必跌入那急水中!
“王妃!”书蝶突然唤了起来。
“什么事?”钟离伊问,书蝶的声音为何听起来会有那些颤?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书蝶,身子便受了一股力推着朝那江里跌去。
“书蝶,你干什么?”独孤冽看到了书蝶的举动,心里一急,疾奔过来,可脚步停住了,挪不动了,只因心上女子已经落入了滚滚江水里,“钟离伊!”
“钟离伊!”
“钟离伊――”
江声回荡着那呼唤,只听不着回应。
书蝶闭眼,暗自道:“王妃,一路好走!”胸口剧痛,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心?睁眼,嘴角流过苦笑,独孤冽的箭术一向准得很,从不虚发。心是空的,随着把钟离伊推入江里那一时开始,便已经空了。
书蝶努力睁着眼睛,却发现眼睛已经不听自己的话了,一点一点的合上。好沉,从来没觉得眼皮会有那么沉的;好昏,连脑里都混乱着。强挣着,那口气该歇了吧?只为何还想看到那江水?还有远处那柳?
终是撑不住了,一抖,身子倒地,原来真的会歇的。
“我的王妃,我的小姐,书蝶以一死报答,这算不算还清了呢?”书蝶该这样想吗?
回望那时,她曾说,人一世,最大的债,便是人情债,还不清也得还的。书蝶这一世,欠了谁的?
江南那小院里,谁在扣着门?轻开门,见着是青衣公子,于是笑,“小姐今日这么早便回了?”绿衣巧笑间,原来已是回不去的从前。
独孤冽冲到江边,哪还有钟离伊的身影?
长唤声连连,“钟离伊――钟离伊――”有些回音,却仍是心痛的“钟离伊――钟离伊――”
天变色,沉了下来,心绞碎,片片成红。
水声那么沉痛,可听不到钟离伊一丝丝的声音,独孤冽长吼一声,纵身要跳入那江中。可身后被谁死死拽着。
“王爷,水这么急,哪还有人?”说话的是独孤冽的下属,“王爷啊,不能下去啊!”
“王爷,使不得啊!”如何使得,冽王爷眼看着受帝王宠,将立为储君,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所有的一切,都将白费了。
江水泛着白,眼前有些模糊了,唇里只有那两个字,“钟离伊。”跪于那江边,似是见着她浅笑眸,还说着,“王爷,钟离伊只邀此回!”
喃喃着,“钟离伊,”心揪紧着痛,书蝶死了,钟离伊呢?
“去找!”压着心里的痛,冽王,任何时候都不能乱了分寸的,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冽王失措的样子。“都去找王妃!”生也好,死也好,总得找到!
“哈哈,哈哈!”阴魂不散的是王道之,看到这一幕,笑得那张脸都纠结了起来,“钟离伊啊钟离伊,死了啊!终于是死了!”
“把他带回去!”独孤冽下令,“交由皇上处置!”
“哈哈!”王道之仍狂笑着,“你杀了我也没用啊!我们还有人啊!”最后一句话,被风带走了,淹没无声。
所有人都去找冽王妃了,冽王没有怒,没有伤,只是跪在那江边。为何看那背影那么孤寂?还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是梦吧!”钟离伊曾这么说过,为何总觉得是假的?岸上望去,有些迷茫。
脸上冰凉,竟滑出了泪!心一跌,也冰冷了起来。
“月儿……”轻轻唤出来,天上那轮月为何残了?又一滴泪落下,这回是落在了心上,“你知道的对吗?你这么聪明,该想到会有这个事的对吗?”钟离伊,终究还是伤了吗?
抬头见月,却隐在了云里,星星独在那边上,孤苦无依。
“四哥!”何时,身边多了独孤若寒?
他怎么来了?刑部的事他现在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吗?为何有关钟离伊的事,他总会赶到?
不用看独孤若寒,也知他是那袭月白衣,钟离伊就曾迷失在他那如月的温柔下。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本就如他独孤若寒,而独孤冽,弄权之人。
独孤若寒也见着了那轮残月,心有失神,“已经派了人去寻了!”他的声音听来有那么几许苍凉,白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碎碎的伤。
独孤冽苦笑,却什么都没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