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臣不敢居功!”
郑嘉在一侧站定,从袖襟内拿出一个物什双手呈上。
“这不是……”
龙腾云愕然,他认得这枚玉簪,这是浅汐一直随身佩戴之物,为何会在郑嘉手中?龙腾云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此乃大宫主托臣转呈给陛下之物!”
“大胆郑嘉,是谁准予你如此唤朕的皇后?”龙腾云勃然大怒,该死的,他已经诏告天下册封浅汐为皇后,就差加冕仪式,想不到郑嘉竟然敢如此造次!
“陛下息怒,是大宫主让臣如此唤她,此物乃是凌霄宫的圣物,可根治蝶……罪妃娘娘体内之毒。”
“圣物?”
是啊,他怎么忘了,当初千方百计接近浅汐不就是为了得到这凌霄宫的圣物,现在终于得到了,却是要为那罪妃来解毒,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讽刺!
龙腾云自嘲的一声苦笑,只是这笑容里参杂了诸多情绪,笑到后来黑色眸子里竟多了一丝阴郁,羽裳终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害他差点就做出伤害浅汐之事。
“是啊,朕当初是答应找圣物救她,朕不会言而无信,解毒之事爱卿看着办就行了,以后大凡关于她的事情朕再也不想知道。”
“臣遵旨!”
小蔻端着甜品进来。
“皇后去了哪里?为何朕回来到现在都没看见她?”他突然好想她,恨不能马上就见到她。
小蔻双膝一软当即跪了下来:“陛下,大宫主出宫了!这是大宫主吩咐为陛下准备的蜜酥糕……”
“出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到现在才禀告朕?”
“参见陛下!”万俟冰急匆匆闯进了乾元殿。
“沁雪公主,你不是很喜欢千乘王吗?朕给了你机会,为何你不陪着他,进宫来所为何事?”龙腾云面露不悦,现在他哪有功夫来理会她!
“陛下,王爷……他走了。”
“你说龙衍他也走了?”墨玉黑瞳登时黯沉了下去,浅汐出宫,龙衍走了,难道这是巧合?
“桂东棠,传展飞速来见朕!”冰寒摄魄的声音响彻乾元殿。
“展飞?那个家伙还没死?”万俟冰一脸震惊莫名!龙腾云斜盱了眼万俟冰,她方知失言,讪讪闭嘴。
龙衍骑着追风赶上了前方的马车,他驱马挡在了马车前方,抿唇浅笑,伸手撩开车帘,俊逸脸孔登时凝住。
“吉祥,怎么是你?浅汐呢?”
“……”
“驾、驾、驾、”
两匹雄健的骏马一前一后在旷野驰骋,万俟冰飞扬着马鞭,拼命追赶着前面的黑马。然而黑马上的男子却无视她的存在,依然扬鞭疾驶而去,万俟冰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抽了一记马鞭,马儿扬踢追上。
“喂,干嘛不等我,跑那么快!”
男子没有理会她驱马绝尘而去,万俟冰再度策马跟上,这人真讨厌,龙腾云怎么就派了这么没趣的人出来办差,害她追了他一路,快累死她了,她敢说他绝对是成心的。
“喂,我说木头,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啊,为什么到现在咱们连他们的鬼影子都没看到?”
冷寒的瞳眸如凝聚了千年的冰凌直直逼视向万俟冰,接受到他迫人视线,万俟冰有那么一瞬的凝滞,这中原的男子都是如此冷漠吗?
当龙腾云听说千乘王和浅汐都离开了燕京时,他浑身散发出的寒意简直能冻死一头牛,让人不寒而栗。
千乘王的冷漠更不在话下,她在养心殿甘愿当奴当婢服侍他二十多天,他竟然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一句感谢之语,让她心里老大不痛快。
这个木头居然也冷的像块冰,一路上就像个哑巴,就听到她一个人在说话,万俟冰气嘟嘟的白了他一眼。
风,在耳旁迅疾呼啸,黑马上的男子低伏着身子,剑眉傲挺,从万俟冰身边飞掠而过,风扬起了他玄青色衣袂,翻飞如羽。
难道他真的走错了路线?
算了,他还是前往凌霄宫等候,相信她一定会回去凌霄宫。
展飞驱马停了下来,回头瞅了眼身后疾驰而来的女子,厌烦的瞥了瞥唇,真是不明白,陛下怎么就同意这个麻烦跟着他来,他是来执行公务,又不是来游山玩水,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
“木头,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找家店歇一宿再走吧!累死我了!”
展飞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速度,万俟冰现在也是又累又渴不再言语,紧紧跟上他。
夜幕降临,皇城内的一处廊檐上,面罩白纱的白衣女子站在廊檐临风而立,长发飞舞,晚风撩动她的裙裾、翻飞如蝶翅,将一枚叶子轻放唇边缓缓吹奏,即刻空中升腾起一束烟花直冲上云霄,隐隐可见一只斑斓的蝴蝶飞舞在云端。
大约盏茶的功夫,清风、明月、踏雪、傲霜四位贴身婢女抬着一顶鸾舆徐徐降落在她的身后,四婢女恭敬的俯身参拜:“属下参见大宫主!”
“你们来了!”
白衣女子没有转身,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她的喜怒,她缓缓转身,原本清灵的一双剪水瞳眸此刻却已不再澄澈,黯沉的眸色如覆上了一层白纱黯淡无光,四婢女为之一惊。
“大宫主,您的眼睛……”清风发现了她的异样。
“即刻前往登州!”
云袖轻展,衣袂翻飞,跃身鸾舆内坐定,鸾舆随着四婢女一起飞驰消失在夜幕中。
登州城郊,鸾舆在一座莲池旁徐徐降落,四婢女恭敬伏地稽首:“禀大宫主!曲池到了。”
浅汐飞身下得鸾舆,清风、明月搀扶她到了一座豪华府邸前停下,清风抬手正欲叩门,然而大门这时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位管家模样的灰衫老者躬身相迎:“孙小姐,您可来了,国公爷等了您很久了,您这边请!”
似乎像是管家洪远的声音,浅汐颔首一揖:“洪伯,好久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康健?”
“谢孙小姐挂念,老奴很好!”两人一路寒暄走向书房。
书房中负手而立的上官杰豁然转身看着姗姗前来面罩白纱的女子,不禁老泪纵横,向她迎了上来。
“丫头,你……回来了!”
浅汐摘去面纱,冲进了上官杰的怀中,清泪涟涟,哽咽难抑:“爷爷……”
上官杰紧紧拥住浅汐,上下打量着她,待看见浅汐黯沉的眸色,上官杰捶胸顿足破口大骂聂羽裳那个孽障。
“爷爷,求您原谅浅汐时至今日才回来探望您老人家!”浅汐双膝跪下向上官杰请罪。
只因她曾发下毒誓,答应了师傅不再见爷爷,现在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应该不算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
“爷爷怎么会怪你呢!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些年跟着影妃娘娘的确苦了少主了!”
“影妃娘娘?”浅汐身型一震,爷爷说的“影妃娘娘”究竟是何人?
爷爷为何唤她“少主”?
上官杰喟然长叹一声:“影妃娘娘正是你的师傅孤魂影!她本是你的父皇西凉国主上官钰的玄字号影卫,而她一直深爱着国主,她终因爱生恨……最终西凉宫倾国破!”
“我的父皇上官钰?爷爷…….难道我不是您的嫡孙女?”
“洪远,是时候了。”
上官杰看了眼洪远,洪远当即会意,走向书柜,将旁边的一座白玉插瓶搬移,一道暗门开启,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明黄色锦帛包裹,递到了上官杰手中。
上官杰和洪远突然双双向浅汐跪了下来,恭敬稽首:“属下聂洪杰、聂洪远,参见少主!”
“爷爷,洪伯……”
浅汐震惊莫名,忙上前搀扶两位老人。
“少主……您本是西凉国长公主上官浅汐,而属下除了是锦绣皇朝镇南王护国公上官杰外,属下的真正身份就是奉命保护少主的前西凉国天字号影卫――聂洪杰,而洪远正是臣的胞弟,属下南征北讨助锦绣皇帝龙子修成就大业,取得他的信任,目的就是等少主平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聂洪杰向浅汐娓娓道来。
浅汐有些懵了:“这……怎么会这样?师傅临终时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少主,影妃娘娘对少主从小严厉,其实也是希望少主能奋发图强成就一番大业,有凌霄宫在江湖上的实力,以及国主留下的宝藏,少主复国指日可待。属下等旧部已经集结,属下等愿誓死跟随少主,供少主差遣。为了少主安全,以后大家都以大宫主尊称少主,起事等事宜就由属下去操办,就等大宫主一声号令!”
浅汐脸色蓦然一僵,须臾淡漠道:“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不管是真是假,今日的话我也当从未听过!你们都忘了今日之事。”
“大宫主,您乃国主遗孤,怎么能弃国主大业于不顾,望大宫主三思,这传国玉玺暂由属下保管,属下会等大宫主回心转意的那一天。”聂洪杰跪下声泪俱下,眼里满是殷殷期望。
“爷爷,浅汐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师傅临终将凌霄宫交给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现天下安定,为何要再度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请恕浅汐不能答应!您既已卸甲归田,那不妨就在此处颐养天年,今日浅汐就此别过!爷爷,后会有期!”
一阵冷风急速掠过,身形快如鬼魅,白衣飘飘,人已跃出书房,飞身鸾舆内,四婢女手执白菱纱飞驰而去,鸾舆缓缓消弭在夜色中。
“大哥,这……哎……”望着夜空汐然离去的白色身影,不禁扼腕叹息,无奈摇首。
聂洪杰淡然一笑,轻拍聂洪远的肩背安慰道:“洪远,你大可放心,大宫主是不会辜负国主厚望的,她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不是她想回避就能回避的了的!这便是她的天命啊!”聂洪杰手捋着花白胡须,频频颔首浅笑。
湖州丹霞山。
凌霄宫,
晕红的宫灯于风中摇曳,灯火辉煌,丝竹之音飘逸在丹霞山上空。一簇簇烟花直冲云霄,五彩斑斓的蝴蝶在云端浅汐飞舞,凌霄宫一干众人纷纷稽首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