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了冰莲的记忆的蓝翎,再不单单是从前那个需要人教授武功,需要人保护的女子。
每日卯时一过便起了床。去院子里进行训练。
有时青竹和锦秀会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又是敬慕又是佩服。但大多时候都是蓝翎自己一人在院子中舞剑。
没有剑,她就只折了一枝树枝来充当。
一招一式尽显的干净利落。却又招中套招。招招为虚,但又不轻易透出破绽,下一击便能准确的刺中要害。
晨曦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晨风轻掠过她的发。未挽上的青丝随着蓝翎的动作起舞飞扬,一袭白衣衣袂翩飞。仿若是误闯入人间的神祗。
“十皇子到。”
落不予理会,径自舞着手中的树枝。刚刚已经感到有人靠近池华园,却不想竟是这个小鬼。他竟然还敢来么?
踏入了池华园的子重呆呆的看着那个舞剑的女子,慢慢的靠近。这就是距离么?子重在心里有些沉闷的自问着。像是相隔了好远好远,怎样也无法靠近。那样遥不可及,又力不从心。
落本是想直接无视他,却不想他竟一步步靠近过来。柳眉一皱,这小鬼究竟想要做什么?!气恼的转头,一个翻身,举着树枝便向子重刺去。凌厉的眼神,淋漓尽致的杀意,虽然没有拿着剑,杀意却铺天盖地而来。子重闭上眼睛。
她要杀了我吗?她恨死我了吧。能这样死在她手上也好吧。静静地等着疼痛的感觉的到来。可是,久久没有动静。子重微微睁开了眼睛。
落早已经收了树枝,站在三步以外,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子重身后的侍卫已经被刚刚蓝翎的样子和气势镇住了。蓝翎一手扔了树枝,小声嘀咕了句。“胆小鬼。”声音不大,却正好够子重听的清楚。
轰。子重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十……十一……”
落抬起眼不屑的看着他。“有事么?十殿下。”
“我……我……”子重咬咬唇,艰难的咽了口唾液。“你不要不理我,我把花都赔给你……”
“不必。”蓝翎的目光停在那片本该是白芍的地方。那里已经被青竹重新种上了新的种子,只是不知何时会发芽。“不必劳烦十殿下。这种低下的事情,怎么能脏了您的手。”
重撇着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鼻音。“不,不是。我……”吸了吸鼻子,子重侧了下头,身旁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拿进来。”
落冷眼看着那些侍从们在外面搬进来一盆盆的白芍。全部是白芍。只不过是全部分枝种在盆中。开的正好,晶莹剔透。
“十殿下,您这是何意。蓝翎不懂。”
“十……十一,我把花儿全部赔给你,你不要不理我……”
“殿下言重了。”蓝翎并不打算领情。“如此重礼,蓝翎实在受之不起。更何况,蓝翎怎敢不理十殿下,这不是一直陪着殿下说话么?何谈不理之说。”
“不是,不是这样的!”子重急的只差跺脚了。“以前你都会叫我十皇兄的,可是现在,你都不理我了!”
落皱皱眉。还真是个小鬼!“原来殿下是说的这个。并非蓝翎不理殿下,而是这宫中是有宫中的规矩的,长幼有序,蓝翎还是不要鲁莽的好,殿下您说是么。何况殿下一向的重视规矩礼仪的。”
“十一……”
“若殿下想要搬走这些花,您尽可搬走,蓝翎是绝不敢接受殿下的歉意的。若没有其他事情,还请殿下去给父皇问安吧,蓝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送了。十殿下您慢走。”这分明就是下了逐客令。
重咬了咬唇。“我不会搬走的。你若不想要,就烧了吧。我走了。”
看着那个依然孩子气的十皇子消失在池华园里,蓝翎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个小鬼。没有一丝忍耐,不能忍受一点不平和孤独。
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在帝王家生存下去。骄纵跋扈也就罢了,可就偏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奈的摇摇头,蓝翎转个身,发现青竹和锦秀正站在不远处。
“正巧,你们把这些花都摆一起。”
“主子,刚刚奴婢们怕出来会给您添麻烦,所以……”
落挥挥手,不让她们继续说下去。“估计他不会再来找麻烦了。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青竹掩嘴笑着。“主子可是同十殿下同年呢。”
扯了嘴角笑笑。蓝翎看着青竹和锦秀将那些花盆都搬在了一起,拼出了一大片白芍。同年么,是这身体吧。可是心已经经历太多岁月了呢。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
第一世的冷硬和无情。第二世的孤独和坚忍。第三世……又将是什么呢?
看着满脸笑容,搬着白芍的青竹和锦秀,蓝翎慢慢的勾起嘴角。或许,这一世让自己难以遗忘的人,并非只一个吧。
抬头看看照的人有些刺眼的阳光。突然想起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在桃树下翩然起舞的母妃。这样想着,蓝翎不禁抬起双臂,脑海中想着母妃的样子,舞动起来。在那一大片的白芍前。
锦秀和青竹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翩然起舞的主子。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虽然以前主子也偶尔会在白芍前跳舞。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感觉。好像很沉重,又好像很轻快。很矛盾,又仿佛并不是纠结的。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可蓝翎微微仰起脸的时候,青竹和锦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们……看到了什么?!她们看到……主子在笑!嘴角翘起的一个真正的微笑!
此刻,万俟冽带着白沐离,也出现在了池华园里。本想今日带了蓝翎一起微服出宫的万俟冽,阻止了宣官的通报。悄悄的迈进了池华园。
白沐离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在阳光下白芍前独舞的女子。本来他是听过君主有位小公主,才貌双绝,可是他却是不以为意的。并非轻视女子,而是在这深宫中的皇子和公主哪一个不是被娇惯成性的主子?可是……他看到那独舞的女子的时候,却被震撼了。
为何这女子的舞会如此的让人感到无助还有……孤独。虽然,她在笑。可是那个笑容,那个笑容呵,白沐离并不认为那个笑容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从她的舞中,白沐离看出了她的压抑还有不快乐。没有旋律的舞步,阳光下独舞的女子,映着那片洁白的芍药,安静的,让他心碎。
感觉到有人来,蓝翎停下步子,敛了笑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万俟冽身后的白沐离身上。
如同春风拂过一般的优雅的男子。蓝翎微垂下眼。
白沐离。我记得你。
“翎儿。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啊。”万俟冽见蓝翎停了舞蹈,便笑着走过去。从那天蓝翎在自己宫殿里出去之后,他就一直有些担心。
“父皇。”蓝翎侧身行礼。“不知父皇今日同大学士一起来,有何要事?”目光在白沐离身上略微一顿,蓝翎仰头问道。
万俟冽探出身子凑近她。“上次跟你说的,微服出宫。今日,可好?”
白沐离看着蓝翎的眼睛,本是低垂着,可是在听过万俟冽的那句话之后,立刻迸发出华彩。像五彩的琉璃,闪烁不停。
“条件?”蓝翎的眸中又多了一丝防备。
“只一条。不许趁机溜走。”万俟冽的目光落在青竹和锦秀的身上。“不然,你的人我不保证。”
落扬扬眉。“威胁我。”
“是威胁。要不要?”万俟冽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眼前这人的心思,他是怎样也猜不透的。
“青竹,锦秀,留在池华园。我要同父皇出去。”蓝翎眨了眨眼。“父皇,请吧。”
万俟冽笑笑,知道这是她妥协了。“白卿,走吧。”
刚刚这父女二人的互动,白沐离全部看在眼中。心里自是明白了蓝翎本是想出这皇宫的。可同样也知道了传闻为实,当今君主确实对小公主宠爱非常。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同君主讲条件。况且,君主竟以威胁来掌控她。若非亲眼所见,他定是不会相信的。
没有带多余的侍卫。只是暗中跟随着一些影卫。三人便顺利的出了宫。但在此前,白沐离还着实的烦恼了。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君主和公主的容貌……帝王之颜,先不说能不能被常人所识。单单是公主的颜容,若是走在街上,免不了生出多少的麻烦。
可事实证明白沐离的担心是多余的。纵使蓝翎的容貌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但没有一人胆敢上前,更不要说凑近。单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万俟冽摇着扇子笑笑。“翎儿,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宫外么?现在,是何感想?”
落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白沐离则是跟在一旁抿嘴笑笑。
“白公子。”一直没出声的蓝翎开了口。“你说的新科状元,会在哪里出现呢?”
“回小姐,此时怕是在茶楼。”白沐离不禁有些疑惑,这小公主要做什么?
万俟冽却是笑笑,又出声问蓝翎。“翎儿有兴趣去见那个浪荡公子?”
“无趣。”蓝翎声音冷漠。“只不过是想瞧瞧丞相大人推荐的状元郎是个什么样子而已。”
“哦?”万俟冽挑眉。“也难得你有如此雅兴。那我们就去瞧瞧吧。”
轻哼一声。“你们要如何证明他是个浪荡公子?”蓝翎目光瞥向白沐离。
听了这问题,万俟冽也看向白沐离。
“看他平日作为。只有平日作为才是一人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