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消息都没有”,他淡声道,像是怕我难过,复又握住我的手“你别担心,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相信玉姨不会忘了约定的”
不会忘记?怎么如今,我却不敢如此肯定了呢……
这一晚,卿扬问我现在住在哪?三年来过得如何?
我却未答,只告诉他,三日后,琴房见,我会对着箫兄和他解释清楚地,如今太晚了,更何况师父还在等我,了却心事,也该回来。
“小心”,身后的男子猛地攥住我的皓腕,将我落入怀中。
抬眸,才发现,前面是回廊的柱子,我竟走神了。
半响,一股熟悉的麝香扑鼻而来,我才知,整个人还待在师父的怀里,尴尬的错开距离,却又被男子圈住,脸颊靠在他的胸膛,我甚至还听到男子强有力的心跳,不知怎的,心下竟有些发慌。
三年,我们从未这般亲近过。
“师父……”,我轻唤着。
回应我的只有晚风摇曳,树枝轻摆的声音。
良久,听他轻喃“翎儿”
‘翎儿’,他还是唤我翎儿,如此,我依旧会想起,梦回之处,会有一个人,对我软语相爱,心下会微疼,末了,面前的人影换了,却仍是关爱不减。
我还记得,那时,逼着卿扬不要唤我翎儿,只是,为何不阻拦师父……?我也不知。
也许,正是如此,命运辗转时,才会发现,面前的男子永远都成了我心里痛……
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师父他……这是怎么了?
倏地,额上一软,我竟一下子僵住了,他……师父他……吻我。
“呵”,听到他轻笑着,我的脸颊刷地红了,转身,落荒而逃……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这一晚,直到天际渐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翌日,起来时,都已经巳时了,子嫣进来服侍,奇怪她怎么没有叫起我。不想她竟说是师父交代过的,不必唤我。
师父?我哑然,昨日的一幕,至今提起,心下仍是小鹿乱撞。
简单收拾一下,才想着出门,正赶上晚儿过来,说是师父和将军一早便进宫了,不用过去请安了。
闻言,心下竟松了一口气,复又与晚儿说起了家常。
这一日,师父很晚才回来,彼时,我正在房内练字,自从那日玉姨交予我娘留下的帕子,我便临摹上面的字体,我记得玉姨说过那是爹的字迹。
“翎儿……”,抬眸,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你……师父,你怎么进来的?”我诧异着。
“敲了门,你没听见”,他应着声,看了一眼案几上的东西,拂袍在一旁坐下。
我起身,行至圆桌前,倒了杯茶,递于他。
才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事情很多吗?”。以往,在兴洲的三年,我们也会讨论政事,都是我在听,或者应声,却不会干扰他,如此,竟成了习惯。
“唔”,他喝了一口茶,放在案几上,道“各封地王爷要进京了,京城守备需要加强”
心下一紧,王爷要进京?此时无事,何故王爷会进京?在元朝,无诏令,藩王是不可进京的。
正疑惑着,果然听他道“年关近了,太后思及众人,想要王爷们回京过年,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可……太后会想念王爷吗?先且不说不是亲生,四年前的宫变,恐怕谁心里都清楚,此举怕是皇上之意吧。
只是……如今正值内忧外患,藩王唯恐天下不乱,皇上……这次不知会不会是个鸿门宴……
素手将拧湿的帕子递于他,他接过,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像是思量着什么“师父,可吃过了?”,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一回府便过来这里,官服都没有换。
“恩?”,他似是回神,却已起身“唔,吃过了”。
我不安的看着他,总觉得他心里有事,他倒是轻笑着,纤指拂过脸颊一侧的青丝,帮我拢过去,道“没事,不用担心,我去书房了,你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嘱咐着“别忙得太晚”。
直到那个人影消失在眼前,我都没缓过劲。
耳畔,皆是他临走前的那一句:翎儿,怕是要变天……
心下微动,变天?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或许,对于为权者来说,天下永远都不会太平,因为想要的人太多太多……
这亦是我一个女子所不能理解的。
隔日,用过早膳,晚儿便拉着我逛集市,说是要补偿她过去三年里,无依无靠的孤独。
我嗤笑着,那是当然,对于此,我亦是觉得难得,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姐妹之情。
“表姐,表姐,快来看”,晚儿在前面的胭脂摊朝我挥着手,我放下手中的藏刀,向她那边走去。
却在三丈远的地方,忽见一个人影闪过,而后听见晚儿的尖叫声“来人啊,抓小偷,抓小偷啊,快来人啊”。
我暗叫,不好,虽说晚儿是将门之后,却因生性关系,不喜学武。
凌空一跃,前面的人影转向一个胡同。
翻身,几个跟头,落于那人面前。
手指摊开,道“拿来”。
“姑娘,不不,不是我啊,有个人让我披着他的衣服跑,还给了我一两银子”。
什么?那……糟糕,中计了……晚儿。
赶忙调回到那个胭脂摊,转过巷子口,远远地瞧见那抹鹅黄色的人儿,心下松了口气,还好,人在。
快走几步,近了,却发现她与一人说话。
是一个男子,背对着我,颀长的身姿罩住晚儿的表情。
“晚儿”,说话间,人已经来至面前。
男子转过身,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剑眉紧蹙。
“表姐”,晚儿拉过我,紧张的道“表姐,有人偷了我的钱袋,幸得这位壮士相救”。
原来是这样,敛起神,望向面前的男子“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此时,男子的神色已经看不出情绪,轻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何足挂齿,出门在外,姑娘多加小心,后会有期”。语罢,复又看了晚儿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怎么,有那么一刻,我竟觉得他如此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不会忘记直到男子走远,晚儿神情里的不舍,以及那出露的女儿态的娇羞。
心下也替她高兴,只是,莫名的,却有些不安,总觉得那人的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末了,晚儿买了一些水粉和香囊,说是要像我一样浑身香喷喷的,我借机取笑她是不是急着找婆家了,才这么上心啊,她便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的偷笑。
我更加确定,这丫头是动心了,只是,不知道,缘分会不会遂人愿。
之后,一人去了琴房,在那里见到了卿扬,遗憾的是箫兄出游还未曾回来,我便与他聊了半日。
连着几天,日子都还算平静,唯独师父,倒格外的忙,基本上都在宫里,回来时候也已经很晚了,见了面聊不上几句,又去了书房。
不由得,我分外怀念起兴洲的日子了。
这日,晚儿来告诉我她要随将军和师父进宫,说是太后设宴,款待王爷,朝廷大臣可带家眷,太后还特意叮嘱将军将晚儿带去,只道许久未见了,本该走动走的。
晚儿央求着我一起,可师父不许,怕暴露身份,其实我知道,他是担心我遇见丞相大人,只是晚儿不知晓其中原因罢了。
日子平淡如水,年关近了,京城愈加热闹,就连将军府也开始准备除夕夜了。
一日,闲来无事,便换了劲装,去宫门口等着师父,记得早膳时他说过,今日回府用晚膳,不由得心情高兴起来,许久,都不曾这般了。
告诉将军府的车夫不用去了,只身一人来到皇宫门前,远远瞧着,元朝皇宫,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堂,果然名不虚传,单是宫门,就够气派了,也难怪那么多人为之动心思了。
在离宫门不远的树下站定,一想到师父看到是我,会是什么神情?呵呵,如此想着,竟兀地笑出声来。
可是直到,太阳下山了,也没见到师父的人影,我有些心急,便到宫门口瞧瞧。
“大人,我是将军府的家丁,请问慕副将出来没有?”我朝一侧的侍卫问道,别到时候错过了师父,自己还不知道。
那人听闻我是将军府的,态度倒和善些“没呢,等着吧,慕大人陪着我们公主呢,要等些时辰”
心下一凉,他说什么?
他未发现我的异样,继续道“将来呀,等慕大人成了驸马,呵……那将军府可就发达了”。
公主?驸马?我彻底震惊了,师父……师父不是进宫觐见吗?
难道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吗……
什么白玉簪,什么不会再让人欺负我?都是假的?。
蓝翎啊蓝翎,你可真是一个傻瓜。
“诶,诶,慕大人还没出来呢,你这就走啦?”。
身后的侍卫唤着我,可我却不想等了,呵……真是天真,我怎么就忘了,皇上就算有事,也不可能整日有事啊,原来,不是皇上有事,是公主……公主,天朝唯一的安宁公主。
“参见公主,参见慕大人”。走着走着,听见后面的声音,赶忙闪身躲在一侧的城墙后。
举目望去,身袭绯色华美罗裙的女子,正含情脉脉的看着站在她一旁的男子,那个人便是我的师父。
“公主请回吧,末将先行告退”。语罢,似要转身,却被公主拦住。
接着,是女儿家的娇声“师父回去答应心儿要好好想想皇兄的建议喔”,女子脸颊一红,垂下头又道“稚心明日会等着师父的”
那一刻,我终于相信了……驸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