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不是每日都带兴哥入宫请安吗。”
“兴哥是兴哥,你是你。”太子提醒道。
两兄弟开始闲话,我也不愿打扰他们,便闭了嘴,乖乖听他们说话。听得久了,渐觉无聊,反正也没我什么事,加之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用装样子,于是不顾礼貌,起身踱步至窗边,看看楼下汹涌人潮,街市喧嚣,打发时间。
人群之中,有个着玄色长衫的男子引起我的注意。虽然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身形,与旁人说话的样子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我都再熟悉不过。
可我并未听说他有回京城?他此刻应该在南安才对!
正想着,我是不是认错人。下面的人群中忽然跃出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某个骑在马上的锦衣缎袍的中年男子,各自一剑,贯穿男子胸腹……
“杀人了!杀人了!”
我呆愣片刻,立马跟着楼下四处奔逃的人群喊叫起来。
光天化日,闹市之中,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听到我的喊叫,殿下与宣王迅即赶到我身边,朝下张望。房门同时被大力推开,隔壁的侍卫听到骚动,立刻过来保护我们。
底下的人群奔逃一阵后又迅速围拢,我们在窗边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跟本看不到被害者的情况。殿下吩咐侍卫派一人下去察看。
我忽然想起那个酷似我大哥的人,待我再在人群中搜寻,早已不见此人踪影。
过了不久,侍卫回来禀报,说被杀的人竟是当朝右相,柳泛!
我见殿下脸色凝重的与宣王交换眼神,心里忽然堵得慌。
大哥,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出现在京城的街市上?
听闻被害的是柳相,从来不发火的殿下忽然一掌拍到窗棱上,脱口而出:“这帮逆贼!”
我听说柳相近日一直反复上奏,力主朝廷实行变革,削减方镇。若朝廷真的照做,只怕首当其冲的便是方镇势力扩张最为迅速的南安!
我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和我一样,首先便怀疑起我大哥。在公在私,我都希望大哥的出现只是个巧合。
“皇兄,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你得赶紧赶回去。”宣王说话也不再吊儿郎当。
殿下忽然握住我的手道:“吓着了,手这么凉?”
我只能应声“是”,再无话可说。
“你们要仔细点,一定要保证殿下与太子妃安全回到皇城。”
恍惚间,我听见宣王对众侍卫殷勤叮嘱。
可我现在不想回宫,我只想得到答案。
我拽住殿下,轻声道:“殿下,我想回姚府去看看。可以吗?”
“改日吧,皇嫂。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你在路上遇到刺客怎么办?”
殿下尚未出声,宣王先接口道。
“殿下,”我祈求的望着殿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担心二娘还有二哥……”
山南一带,流民暴动闹得厉害,接连攻下数座城池,我爹近日被派遣出征,家里只剩下二娘和二哥。
我自幼丧母,由二娘抚养长大,与二娘和她所生的二哥,感情甚笃,甚至要超过与我一母所出的大哥。
我的要求,殿下一向不会拒绝,这次也是一样。
殿下凝视我片刻,轻叹口气,转头吩咐侍卫留下两人护送我回姚家,继而转过头,用力握住我双肩,叮咛道:“路上小心。记得在天黑前就要回宫!”
我点头答应下来,带着春桃与那两名侍卫赶往姚家。
为了尽快赶到姚家,我租了辆马车,带着春桃坐入车内,一路上胡思乱想。我想着就算刚才看见的是大哥,柳相的死也未必与他有关,可是刚这么想,理智便跳出来与我的刻意开脱唱反调,找出更多大哥会这么做的理由。
“小姐你怎么了?”春桃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脸色这么白?还有,小姐您那么用力,抓疼奴婢了。”
这才发现,原来我一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我放开她,调整好思绪,才开口道:“没事。”
“真的没事?”她狐疑的看我,“您刚才眼睛都直了,怎么了?莫不是,您想到会有什么人对二夫人和公子不利?”
“别胡说!”刚才看了场凶杀案,我正忌讳呢,这丫头就说些不吉利的,“还嫌我吓得不够。”
“也是,幸好奴婢没看见,不然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呢。”春桃点头道。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侍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入,“夫人,姚府到了。”
春桃掀开车帘,先行下了马车,然后才伸手扶我下车。
我刚下车,守在门口的门房,忙不迭上来行礼,“小姐,您怎么也没派人捎个话就回来了。小的这就去通知二夫人。”
我站在门外望着门内的小道,忽然没有勇气进入府内。如果大哥真的在里面,我要怎么开口?如果他不在,我是就此放心回宫,还是去别院寻他?
“怎么在这里傻站着?”二娘风风火火的小跑着出现在我眼前,“都到家了,也不进来。”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我将侍卫与春桃一并留下。跟着二娘踏入府内。
“怎么突然回来了?”二娘仔细瞧了瞧我的装扮,“穿成这样。难道你是偷偷回来的?”顿了顿,见我没有答话,她又道,“别不是跟殿下拌嘴了?”
我摇摇头,跟着二娘步入前厅。屏退下人后,方才发问:“大哥回来了吗?”
“没有啊。”二娘满脸坦诚,“你大哥在南安,家里又没什么事,怎么会回来。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悬着的心仍然无法放下,“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个人很像大哥。”
“不是太久没见,想念你大哥了吧。”二娘笑着,为我斟茶。
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正思量着,要不要去别院看看,忽然进来个丫鬟,对我们行礼道:“二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真的是他!我刚才看见的就是大哥!
“真的假的?”二娘看看我又看向门外,“还真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