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潘爱子却停住了脚步,目光带着微微的烦躁看向霓裳,为何心中徒生了一丝不安。
而霓裳脸上已然是一脸的平静无波,斜睨了一眼桌上那几张可观的银票,语气淡淡道,“谢谢公子赏赐!”
龙昊日未闻她的话语,只是在察觉潘爱子没有跟上的时候,眉头一蹙,回首,“怎么还不走?”
看着潘爱子的迟疑,霓裳或许知道了她的忧心,语气柔柔,却好似一种肯定,“好走,小相公!呵呵~~~”随即娇娇一笑,“小相公是男儿,喝酒并不是难事,若是还有机会,霓裳一定也亲自伺候!”
潘爱子怔怔地看着她,心中一惊。这可是肯定?看着她炯炯的目光,好似知道了她的秘密,可是她那决然的目光,承诺的语气,好似告诉她安心。
可是为什么?她并不认识她呀?她为什么要帮她?那么君慕巽他又……
惊疑之后,谜团充斥胸臆。
龙昊日更是不耐烦,几乎吼道,“你走是不走?”
潘爱子恍然清醒,看着一脸不明的怒气冲冲,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呢喃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子曾经说过若是我看上哪个清倌,你便当下将她赎出来随我离开……”
龙昊日微窘,心中想着将两人凑成一对,心头无形中加了一把火,“我说的是清倌!她……根本就不是!”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清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他额头暴跳的青筋,心想着本来处处都避让着他的,怎么此刻又和他杠上了?!
龙昊日眼睛一眯,阴鸷的眸子随即转向霓裳,“你是清倌吗?”
霓裳微微一怔,他那模样好像只要她一说是,他就马上就让她变成不是!心中微微一思量,瞬间回神,轻轻道,“……不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实宜不该再深陷。
龙昊日眸中的火气微微收敛了一点,随即转向潘爱子道,“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分明耍赖,却还是那么理直气壮!潘爱子一阵无语,“走吧!”干脆抬脚,越过他的身边,率先走出了房间。
步下楼梯,楼下是嘈杂的大堂,来往的热闹带着一份世俗的丑陋欲望。
少了房中的安静,潘爱子看着众多搂搂抱抱一起的男女,不禁觉得有些烦躁,心中微微嫌弃,于是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避开那些*嫖客,却不想刚下完楼梯,鼻尖冲来浓重的酒味,就被一人撞了个后倒。
心中一个哀叹,这回怕是要摔倒在地了,只是,觉得腰间一紧,背后一温,已经有一条健臂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
潘爱子松了一口气,猜测着应该是龙昊日在后面扶了她一把吧!只是当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她的身体彻底地僵住。
“没事吧?”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又有些不同,沉稳的波澜不惊,闻之却又让人忍不住心中一凛,其中好似掺杂了一抹冰封的寒冷,让人冷冽生寒。
是他吗?
潘爱子马上摇摇头,甚至没有开口的勇气,“谢谢……”两个字呢哝而出,含糊不清,只是希望他只是一时小心出手相助,然后马上离去。
可是,她并没有如愿。
“不敢看我?”依旧清冷的声音微微一扬,带着一丝探究。
“不敢看我?”
一句话犹如霹雳雷电击进她的心中,潘爱子的身体瞬间僵硬。
不敢看他?确实,她不敢,从来不敢!
那双深不可测且波澜不惊的的黝黑深瞳,一旦被吸进去,就是深不见底的漩涡黑洞,无助之时,一切都无可遁形……
潘爱子身体一动不动地,心中却翻起万丈波涛,眼神迷迷地看着刚才撞到自己的人随即讪讪躲开。她的眼睛微微往旁侧觑去,螓首却不敢偏侧一分。当然,这样也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目。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心中一片惶然失措,流转的目光,带着无措的焦躁忧虑。
一阵慌乱之后,蓦地反而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这个是不是就叫敢做而不敢为?当初既然是自己决定离开,那么就该有充足的准备面对今日这般的场面,为何现在自己倒是表现得如此惶恐不已?
唇角微微勾起,含着淡淡的失笑。不该如此乱了阵脚,她应该镇定,镇定地做回自己,不必再伪装昨日的温淡娴雅,其实,就算他真的认出了自己,那又如何?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小妾的阴谋算计中。想起若若,脊背上爬山一抹森寒,心头也闪过一丝冷意。
那么,从今后起,她只要是她,那就够了,不必娴熟,不必温雅,更加不必刻意娇柔羞怯以对。
渐渐地,心中不安的情绪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潘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漾开一抹灿烂的笑意,秋水泠泠的眸子瞬间变得坦然,活力而自然。
然后,她慢慢地转身。
慕巽一手还扶着她,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心中却是矛盾异常。
有疑惑,更多的是不信,不禁苦笑。他那个乖乖的妻子不是还在家中吗?!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不可能有这般的装扮,更加不可能会有胆子出现在这鱼龙混杂的青楼歌坊之中。
可是他的心――
极力想要说服自己去无视,可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面容,是妻子的,也是他的。
仍然清楚地记得房门开启之时,当自己的视线对上他的眸光,那种好似熟悉却又陌生异常的目光,直直射进他的心扉,让他心头一凛。那眸光里,除了同样的惊疑不定,然后浮起淡淡的哀怨,掺杂着几许复杂……
这才发现,自己那时候正好左拥右抱,那一刻,身边的两个陪侍的女子好似转瞬变成了两只烫手山芋。
没有思虑,下一时,他猛地将她们推开,那般好似见鬼的心情,竟带了几分被抓奸在床的心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幸好,那一刻房门正好缓缓关上,避免了他的糗态。没有去在意旁人吃惊后的戏谑,脑子里一片慕乱,连自己都不能了解的慕乱。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调侃,因为这不过一场虚伪的小宴,一切不过为了收买和利用。
只是,那复杂的眼神却久久摇曳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于是,他找了霓裳去探底。
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