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大殿之中是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孔孺的身上——孔孺虽然弯腰行礼,但是他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因为行礼而减弱,似乎是毫不畏惧坐在高位之上的柳皇后一般!
柳皇后从高处俯视着孔孺,神情平静,但是却暗暗咬紧了牙关。
她心中一清二楚,真正让孔孺弯腰行礼不是她柳芸这个人,而是皇后的身份。倘若现在身披凤袍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孔孺也会毫不犹豫的冲那个人行礼作揖,对于自己,却根本不会再多看一眼。
对于柳皇后这般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她要的是别人臣服于她本人,皇后的身份只不过是让她获得那份臣服的一种手段而已!
柳皇后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让孔孺起身,已经两鬓斑白的孔孺也弯着腰,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漠荷姑姑看了一眼柳皇后,用仅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提醒道:“娘娘,孔孺不能动啊!”
柳皇后眨了一下眼睛,开口朗声道:“孔太傅不必多礼!”
“老臣多谢皇后娘娘!”孔孺这才直起了身子,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是柳皇后已经看了许多年的严肃神情。
“孔太傅久不上朝了。”柳皇后的视线隔着珠帘落在孔孺的身上,“本宫还记得皇上曾经感慨,说孔太傅一日不上朝,墨国就一日没有出大事。”
说到这里,柳皇后抿嘴轻笑了一声,“孔太傅今日上朝,倒是让本宫疑惑,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啊?”
轻笑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回荡,像是一柄锤子,狠狠的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孔孺面不改色,毫不畏惧的看向柳皇后,“皇后娘娘,老臣听说皇上卧病在床,娘娘代理朝政,心中疑惑,故此特来求证!”
柳皇后凤眸微微一眯,视线冷了几分,“孔太傅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本宫假传圣旨不成?”
“娘娘言重,老臣不敢!”说着不敢之言,孔孺却依旧不卑不亢,好像柳皇后那已经有些不悦的声音根本不能够给他造成任何威慑。
柳皇后只是报以一声冷哼,再开口之时语气已经颇为不虞,“孔太傅上朝来只为求证?那么眼下太傅你看见了,确实是本宫在代理朝政,不知道太傅大人你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老臣心中有些疑惑,不知娘娘可否为老臣解惑?”孔孺的目光犀利的几分,直直看向柳皇后。
柳皇后心道绝对不是什么好问题,开口便道:“孔太傅是辅佐先帝的贤臣,又是皇上的老师,可谓是博古通今,胸有丘壑。论才学,您敢认第二,朝廷之中谁敢认第一?本宫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够解答太傅大人的疑惑?”
话中将孔孺捧得极高,将自己压得极低。这般听似自嘲,又何尝不是在说孔孺不识时务?
孔孺并非真的不识时务,只是这么多年,他在朝廷之中地位超然,就连皇帝都对他尊敬有加,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般针对暗讽过了。
年轻的时候他便是一个火爆脾气,否则也是断然不会跟先帝在某些事情上争论的面红耳赤。
此刻听见柳皇后这般说,孔孺严肃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阴沉,“娘娘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能够稳坐皇后之位这么多年,自然是比其余的女子更为厉害不知多少分啊。”
是啊,比其余的女子不知道厉害多少分,所以那些觊觎后位的女人全都被清除掉了——这才是孔孺真正想要说的话!
柳皇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正要说话,便听见孔孺道:“更何况,娘娘,老臣想要知道的问题,除了您之外,没有人能够解答。还请娘娘屈尊降贵,给老臣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