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一翻,小拓心里有所思悟。把府志仍按原次序插放回去,熄了烛火,重回二位长辈身边观棋。
“贤侄可想说点什么?”王大人头不抬,但说话总是带着和蔼笑意。
“世叔,寻鹤许是想差了。莀州这地方过于特殊。府县特产确实有,只不过市面上兴许得不着吧。”
王大人听小拓说得实诚,就把手中闲子搁置一边,起身去拿了一张辖县地图,指点着对他娓娓相告,所言正是自己昨夜通宵达旦案牍劳形的思考。
“贤侄,你算说到本府的痛点了。你适才也看到了,莀州,一府下辖五县,除了府城所在的莀县沿大江顺运河,其他四县都深居其身后腹地的崇山峻岭中,交通极为闭塞。每年这四位县令考绩述职,最远的一人须得提前十天动身方不误时。可以说这阖府的便利只被这州县同城的一小块地域占全了。”
“莀州在外名声不小,但那只是靠着商贸舟车往来盛况,浪得虚名,本州之内农工生产却实无倚赖。沿江一带多草滩沼泽,入山则耕地贫瘠。一府之出息,七成来自口岸埠税与过境商货抽厘,二成来自药草交易。此地山岭,多石少土,坡险崖陡,药草繁盛却采摘不易,更难的是山路运输。至今,外四县还有两县未通车行,穿山越岭的五尺古道上全靠人背脚量和骡马驮运。县域各色山珍,主要特产还是药草,最珍稀的一种双头七叶参,偶有少量出山也早被有心人直接收了送至京都,反而在莀州本地难得一见。”
“不妨与你多说几句,本府每年收取税钱总计二十余万贯,其中多数名目却是替朝库代征,最终留给本府的十不足一。府库穷白,各项事业难举。本地乡绅富户俟望发达,便举家外迁,外地商家亦鲜有打算长此定居者。在本州赚足了钱,但又都不愿意把钱花在本州,即便这府城也是人富城穷。一句话,尽是些过路银子和过路财神。”
唉,他这坐拥四个深山贫困县的州知府真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