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十丈，追逐的一切到头来就是始终会回到自己最初拥有的。

这时，楼梯上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江阳大步走下楼，取出冰箱的红酒，来到项歌面前。

“喝一杯吧！”江阳直接坐在地毯上，倚着茶几。

而坐在沙发上的项歌接过高脚杯，姿势仍然不变的优雅。

江阳笑道：“其实我还蛮喜欢深夜聊心，尤其是和项医生这样聪明的人。”

两人碰杯，分别饮下一口红酒。

尝了尝味道后，项歌余光瞥着茶几上红酒的品类，不免也笑道：“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每个月在赚钱，但负的债却越来越多了。”

闻言，江阳毫不犹豫地嘲笑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女人！我听姑妈说她每年都要买新衣服，大批大批地买，因为每年她都会说没衣服穿。后来姑妈收拾她的衣柜才发现里面有一个用绳子系住的大口袋，打开一看，全是衣服。里面的衣服，各式各样，姑妈以为曲灿灿哄骗她，所以打电话一问，最后姑妈发现曲灿灿并没有骗她，因为曲灿灿根本就忘记了她前一年究竟买过什么衣服。每次夏冬换季收拾东西时，曲灿灿总习惯将不穿的衣服用口袋装起密封系住。所以时间久了她也就忘了，厉害吧！我也是活这么久，头一回听见有女人能这样。”

项歌无奈地望着高脚杯内的动人的液体，“她对金钱应该是没有什么概念。”

“也不是没什么概念，就是抓住好的东西就想买。”江阳说完，又忍不住说：“说也奇怪，曲灿灿她小时候并不是这样。曲灿灿小时候，姑妈骗她，说她们家特别穷，连书都买不起。而且更绝的是有一回开家长会，老师让家长多给孩子买课外书，然后姑妈开完会就真的去新华书店买书了。姑妈给曲灿灿买的是《安娜卡列尼娜》，但是曲灿灿拿到这本书后，有些发蒙，因为这本书分上中下三册，而姑妈就给她只买了中册那一本！”

江阳品着红酒，笑道：“反正姑妈一系列的行为让曲灿灿坚信她家穷的下一刻就会砸锅卖铁了，于是曲灿灿特别懂事节约，从不主动开口问姑妈姑父要钱。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捡矿泉水瓶去废品厂卖，卖废品的钱就去买好看的本子和笔。你能想象出来，她为了等人喝完最后一口水，跟着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吗？”

不知为何，被江阳这么一说出来，项歌眼前竟真的浮现出一个小女孩，提着一个大口袋，戴着手套沿街一路捡瓶子。

那时的曲灿灿一定很可爱。估摸着她长大后，一定气的吐血。

“所以啊，项医生，人的性格真的可以被锻炼出来。”江阳想起以前曲灿灿做的许多让人捧腹的事情就不禁想要多讲给项歌听。可能是因为他发现多讲些曲灿灿的事情，项歌给他的反应会更多。

终于，江阳决定要拉回话题，不能再吐槽曲灿灿了。

“项医生，你为什么要选择心理医生这个行业？”江阳对项歌满满的好奇。

但项歌毫不犹豫地将问题抛给了江阳，“那你呢，你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个行业？”

江阳眼角含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实我最初想当一名医生，可是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改变了想法，我觉得警察可能更适合我。”

项歌眸光深邃，问道：“你觉得你适合警察的原因是什么？”

“善和恶，我不明白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觉得这个行业应该会告诉我。”江阳若有所思地说。

紧接着，江阳抬眸望向项歌，“该你说你的原因了。”

项歌抿唇淡笑：“因为我想自救，当我分不清黑暗和光明的时候，我想救自己。”

江阳点头，“你知道吗？人类也是动物，也有兽欲，我们努力进化成高等生物，但是总会有副作用。”

感觉到江阳的心里其实也有两面，项歌暗叹相知的人总是相似的。不过眼下，他在曲灿灿的影响下已经逐渐明朗起来。这就是希望，她能让自己看见生活的希望。

而江阳似乎还没有找到那个令他不那么纠结的人，所以目前的江阳处于游离的状态。

“项医生，你为什么想要自救？”江阳忽然一脸正经地问道。

项歌想了想，意味深长道：“你接触的东西对于你而言并不是非黑即白，所以你会纠结，会迷惑，而我接触的东西其实也大致和你一样。我唯一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我觉得是你经常会在光明里寻找黑暗，而我是在黑暗里找光明。”

“项医生，你在和我绕弯子。”江阳说着又从冰箱里拿出红酒和啤酒来。

这时，项歌手机响了一下，一看，是银行扣款的信息。

看了眼数额，项歌将手机递给江阳，打趣道：“万因必有果，我们的报应来了。”

江阳啧啧了两声，“你真敢把银行卡给她？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在家里安装了个摄像头，不然我们怎么一吃喝她这里的东西，她那边就疯狂消费呢？”

项歌摇摇头，并不在意。

见项歌将手里放在茶几上，江阳叹道：“项医生，你玩手机玩的溜吗？”

项歌摇头。

“我也玩的不行，可能你和我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九零后，所以不行。”给自己找到理由的江阳显得理直气壮。

项歌悠悠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不用自卑。”

“自卑？”江阳被逗乐了，他会自卑？虽听得出项歌有几分玩笑，但江阳还是不认同。说到自卑，曲灿灿才是他要吐槽的对象，可是觉得老吐槽曲灿灿会带坏项歌跟她一起吐槽，便硬生生掐了话口，转而道：“怎么不见你谈起你弟弟？”

“为什么要谈起他？”项歌反问道。

“我以为你们关系好，所以你至少会提起他。”江阳的解释虽然很苍白但近乎常情。

听到这话，项歌觉得有些好笑，不由联想道：“灿灿她一定经常提起她弟弟。”

说起曲博然，江阳又有了吐槽的欲望，“项医生，你不知道曲博然上辈子就是在草原上的野马，性格桀骜不驯就算了，还总想当大哥！”

被江阳这么一形容，项歌喝了口酒，但还是忍不住笑意。

春季的夜，没那么寒冷，带着香甜的暖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两个人就这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相谈到深夜。

瓶中的酒所剩无几，江阳畅聊之后，觉得心里痛快极了。毕竟现在能让自己诉说心事到深夜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