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下肚, 话就跟着多了起来。

樊姿平时很少和别人说心里话,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果汁般的鸡尾酒一入口，一些本不应该说出来的牢『骚』都说了出来。

比如她当初傻乎乎为了别人做经纪人，从而放弃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还比如她分手后重获新生的感觉, 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醒悟得有些太晚了……

祝希岚静静听着，心头悸动难忍。

她们倚在松软的沙发上聊着, 台上弹唱的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唱流行音乐的人。

唱的是一首催泪的情歌。

樊姿很久没有主动去听过什么催泪的歌了，她虽然恨季向秋，但曾经也是真心实意爱过这个人的。偶尔想起过去的事，还是会觉得心酸。

而现在这首歌，仿佛一下子击破她对记忆的枷锁, 回忆倾泻而出，她举着流光溢彩的酒杯, 摇晃着里面星空般璀璨的湛蓝『色』鸡尾酒, 长叹一声。

祝希岚看着这样的她，这几日积攒下的冲动忽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指尖颤抖着, 她几次张嘴, 最后在歌手暗哑的烟嗓里, 几不可闻地说道：“那……我可以代替她吗？”

心脏猛跳, 仿佛要冲破胸膛, 将一片赤诚展现给眼前的人。

樊姿喝得有些多了，『迷』离醉眼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问：“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时间宛若静止, 耳边歌声、吉他声都消失不见，祝希岚再也没有勇气说第二遍。

“我是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可能有点，”樊姿懒散地笑了笑，“你要叫助理来吗？”

祝希岚望着她的眼睛，淡淡说：“时间还早，难得出来时身后没跟狗仔，得多玩一会儿。”

“嗯……”樊姿声音拖长，声线慵懒。

祝希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抿了口酒，心里忽然想，季向秋有没有见过这样的樊姿。

暗恋的一方总会在心里排演着自己与对方的戏，可是在这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戏里，总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曲唱罢，台上歌手声音低沉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手指轻动，弹起了下一首歌。

竟然是樊姿上次出演mv的那首歌。

身为女主角的她来了兴趣，合上眼睛，微抬下巴，跟着歌手唱了起来。

“爱让你惶恐，爱让你忐忑，你的患得患失，是我的唾手可得……”

幽暗灯光下，祝希岚大胆地看着她的侧脸。

灯光忽明忽暗，却衬得她白皙的肤『色』透出一种沉淀而来的质感。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淡淡光晕蒙在脸上，将精致美艳变得温柔细腻起来。

副歌的高音落下，樊姿睁开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我今天是不是太丧了啊？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不应该这样的。”

“没有，”祝希岚移开目光，摇头，“很少看到真实的你，这样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真实？”

祝希岚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谎话的，可是一张口，她说了个“对”。

樊姿听了也不生气，点着头说：“你说的没错，几个月前的我确实如此，端着莫须有的架子，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自己已经随『性』很多了，只不过身处这个圈子里，待人处世还得藏着点心思。”

“你对我隐瞒什么了吗？”祝希岚问她。

樊姿不回答，反而问她：“那你对我隐瞒了吗？”

祝希岚不说话了，她当然有所隐瞒，瞒的还是个大秘密。

樊姿笑着抿酒，然后说：“谁还没点秘密呢，说这些伤感情啊，来，干杯。”

酒杯相碰，祝希岚忽然想到，其实她刚才明明说出这个秘密了的。

是樊姿自己没听到。

所以她对她算是没有隐瞒的对吗？

酒继续喝，配着歌手的演唱，她们聊起了乔旭和焦唯在歌坛的现状。

说起乔旭，樊姿立刻像个神棍似的说：“我和你说，明年这时候，他忙得可能顾不上和我们约饭了。”

祝希岚笑着看她：“那我呢？你预言一下。”

樊姿垂下眼睑，说：“你变数太多了，我不确定。”

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都不是她所能预言的，就像钱楠，上辈子她多半没有继续做助理了，这辈子却被自己找回来继续做这份工作。祝希岚也是如此，她原本的生活轨迹里并没有自己过多的参与，而现在，她们的名字已经开始捆绑着出现在娱乐新闻上了。

从预言开始，她们的话题不再拘泥于身边的事，渐渐转向天南海北，有阿尔卑斯的绵延山脉，也有斯里兰卡的高地红茶。

头有点昏沉，但这不妨碍樊姿聊得开心。

其实有些地方是她上辈子被季向秋『逼』离公司后独自去的，对于现在来说，还是五年后的事。

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真想将这些地方重走一次，带着不同于曾经的心情，重新享受一遍途中的美景。

最好是有人陪她一起，毕竟上辈子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走走停停，实在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