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生听着大喇叭里的歌声,异常平静。
现在是六月,天气不算冷,但也不怎么热。
地里的苞谷比筷子高点儿,小麦糜子再过些日子就能收割,还有一大片红薯地正抽藤。
山坡那里还有一大片棉花地,上午队员就是在那边地里锄草松土。
一个村二十几户,平均每户约六七口人,总共一百多人而已。
这么点人种了大片土地,怎么就连衣裳也没得穿?
所以,到底什么原因让人们只能喝菜粥,连面饼都吃不上?
唉,他连喝了两天稀菜粥,感觉脸都喝黄了。
“昙生,要不要跟我们摸螺丝?”
八岁的赵爱国挎着一个小篮子,正朝他招手。
她身旁还站着个六岁的妹妹赵建国,俩女孩全都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也不梳洗,加上一身破衣烂衫,活像两个小乞丐。
昙生站起身,走过去,“去哪里摸?”
“那边河塘。”赵爱国拨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伸手一指。
昙生点点头,跟在她们身后往河塘去。
河塘不大,周围杂草丛生。
赵爱国放下篮子,卷起裤腿,往下试探着走了几步。
然后她弯腰开始摸索,不一会儿就摸出几个螺蛳,足有鸡蛋大小。
小女孩熟练地将手中螺蛳抛进篮子,接着又开始摸。
昙生用精神力在水面扫过,就见好几条蚂蝗飞快游过来,很快爬上女孩的腿。
他一阵恶心,立刻叫道:“快上来,你腿上有蚂蝗。”
赵爱国也吓一跳,连忙跑上岸,果然见腿上叮了三条蚂蝗。
女孩抬起手死劲拍掉,再不敢下水。
昙生也不敢,他连蛇都不怎么怕,却独独最怕这种恶心虫子。
“这里没有大河吗?”这种死水塘不仅蚂蝗多,寄生虫也多,前世就听闻很多老年人得过吸血病,腿粗的像大象。
“有。”赵爱国还在扭来扭去的寻找身上有没有蚂蝗,答道:“离这里好远,娘不让咱们去。”
昙生点点头,忽然调转话题:“你怎么不去上学?”
这赵爱国已经八岁,不小了,国家提倡扫盲,她和她妹妹不应该呆在家四处游荡。
赵爱国神情黯淡下来,小声道:“娘说迟两年再上,爹身体不好,挣不到工分,家里事情又多,我和妹妹有很多活儿要做。”
家里烧火的柴禾都得靠俩姐妹捡拾,夏秋还要去田埂割草,晒干后也能烧灶。
还要早起去捡拾鸡粪牛粪,一大筐可以换一个工分。
但这种好事不常有,因为根本找不到鸡粪牛粪,连人粪也不容易看到。
那些老年人比孩子们起的更早,他们天不亮就背着粪筐四处转悠,连小小一坨鸟粪都不放过。
昙生暗叹,说:“我们明天去那边山上吧。”
他一指远处丘陵,那里野竹丛生,常常有野鸡飞过。
赵爱国还是摇头,“山上有狼,娘不让去。”
昙生无语,转身就走。
果然不能跟女孩子一道儿,怕这怕那,一点都不爽利。
还是先去学堂那里看看,等混一阵子,弄个新身份,也方便行事。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恢复正常,也不知是不是一直这样。
若是后者,那自己就要好好盘算。
小孩子嘛,不上学怎么会有好的发展?他可不想一辈子在农田里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