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雨,一丝丝,一线线,像在织丝绸,更像在晾粉丝。檐下的水,地上的水,万涓细流,汇聚成河。
课间,同学们不能到户外活动,一堆一堆地聚集在班级里和走廊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像荔林中进进出出采蜜的蜂,热闹非凡。
杨丽芳和前排的林志飞在互相抢夺刘洋新买的《故事会》。
“刘洋,先借我看嘛!”杨丽芳笑容如花地朝刘洋撒娇卖萌。
“刘洋,你昨天就说要借我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林志飞丝毫不肯相让。
“这……”刘洋左右为难间,杨丽芳忽地一把夺过他手中那本充满诱惑的《故事会》,高高举起准备往空中抛,俏皮地说:“嘿嘿,谁先抢到谁先得!”
可把刘洋急得双手合十直拜拜:“阿弥陀佛,不要抢啦!你们可别给我抢破喽!”
抢来抢去,那本遭了殃的《故事会》飞来飞去,不偏不倚落到了香儿怀里。
“哈哈,我先抢到了,借我先看一会儿吧!”香儿把书往课桌里一塞,跟着也耍起无赖。
“对,借给我们先看。”杨丽芳搭着香儿的肩膀坐下来,一起拿出《故事会》翻开准备读起来。
林志飞不甘心,又跑过来抢,书被她们紧紧拉住,都快抢变形了。
“刘洋!”林志飞生气地回头喊刘洋,要他替他作主。
“先给香儿看吧!你明天。”仰慕已久的女“学霸”都参与进来了,刘洋心软只好发话。心里气得想骂林志飞:“林志飞你也真是块硬木头,就不会让着女生点?非要抢……”
“哼!”林志飞眨巴着眼睛捏起鼻子怪声怪气地学刘洋讲话,“先借给香儿看吧!连姓都不带,这么亲热呀!噢,我知道了,你在暗……”
“林志飞,你神经有毛病......”香儿气得差点跳起来,生怕那个“大嘴巴”林志飞到处去乱讲。
刘洋一听林志飞在赤裸裸地取笑他,立刻恼火了,顺手抓起课桌上的语文书朝他砸过去。
林志飞一个灵活闪身,躲了过去,书刚好砸到了林媛的后背,“啪”掉落在地。
林媛回头一看,林志飞正在“吃吃吃”幸灾乐祸地笑,便不问青红皂白一巴掌就呼过去,被他躲过,手掌重重地拍在坚硬的课桌角上,疼得她直眨眼。
林媛火冒三丈,冲过去把林志飞追打出了教室。引得走廊上看热闹的同学们一阵哄笑:“快看呐!老婆打老公喽!老公怕老婆喽!”
林媛羞得脸蛋跟两个刚出炊笼的红团似的,大骂他们“神经病”。林志飞虽然被取笑,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教室里稍微安静下来。
上的是江老师的历史课。由于初中历史课是次要课,班里除了个别对历史有兴趣的学生会认真听讲记笔记,其他的不是搞小动作就是讲悄悄话。
香儿看见前排的林志飞拿起黑色钢笔,往坐在他前面的刘洋衣服后背上描字。只见他小心翼翼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两个巴掌大的字:“野猪”。刘洋的皮肤长得黄中带黑,脖子四肢粗短,圆圆墩墩的,被班里男同学形象地戏称为“野猪”。即使他不乐意,奈何调皮的男生们人多势众,他不接受也没办法,毕竟管不住别人的嘴嘛。
刘洋在认真听课,丝毫没察觉出身后的异样。林志飞大功告成后松了一口气,想到刘洋背着“野猪”二字满世界转悠出洋相的场面,不禁捂住嘴巴趴在桌面上拼命憋笑。
这一幕恶作剧被香儿这个现场目击者看得一清二楚,但作为维持学习纪律的副班长,她居然没有制止,反而觉得搞笑,偷偷把头埋在课桌底下,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克制住笑。
江老师的板书很整洁,字体苍劲有力。每一节课讲解都很认真,可惜历史作为次课得不到大多数学生的重视。香儿是他的铁杆粉丝,也正因为他的引导爱上了学文史。每次学校历史科目考试公布成绩,按江老师的说法是:“施香儿同学,考试几乎是满分,为了不给她满分,我特意找出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扣她两分。”
香儿记得最深刻的是江老师讲到林则徐虎门销烟时,跟同学们讲他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往事:解放前,他是木兰溪畔一户佃农的小儿子,家贫子读书。而同村地主家的“傻儿子”染上鸦片后把祖产败了个精光,大冬天的赤着脚趟过木兰溪到对岸去偷菜吃,后来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