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阿姨丈夫还专门走到我跟前,对正在输液的我安慰说:“小妹妹,你要安心养病哦!去年我们在省立医院碰见过一位约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中专生,她从小说话时左眼肌肉会跳,左手萎缩,右脚走路一瘸一拐的。住院住了一个半月好转了许多,后来急着回学校考试提前出院了。很有毅力,很坚强。希望你也一样......”
我左手输液,右手扶着数学课本,郑重地点了点头。
父亲感冒了,夜里咳嗽得很厉害,我心里一阵酸痛。
今夜,又失眠了。
1998年3月2日
大清早,父亲嘶哑着嗓子交代我:“我恐怕是得了滚蛇(莆田话,重感冒),现在得赶回莆田去找鸡公芬抓一下,你有需要帮忙的先叫护士和旁边的阿姨,我都跟他们说了。下午我就叫你龙英伯母过来陪护你两三天。”
“好。”我点点头,看见父亲蓬乱的头发上什么时候多出来好多白发,眼圈红了起来。
父亲回去后,下午龙英伯母就从莆田赶过来了。十分感谢鸿龙、龙英夫妻俩的雪中送炭。
1998年3月4日
病人出院,病人又入院,白床单不断更换着病友,我和婷婷慢慢成了钉子户。
病人和家属们闲聊时,少不了谈谈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于是,莆田腔学起闽南话,屏南人学起福州话,饶舌饶嘴地乱学一通。又从山谈到海,从地谈到天,各种方言腔调的普通话搅在一起,跟鸟市一般,好不热闹。
输液、打针、吃药成了我的日常。今天中午,两位医生又饿着肚子给我做腰穿手术,又是接下来六个小时必须平躺在病床上,头都不能抬起来,龙英伯母足足喂了我一个小时的饭。而最难捱的是憋尿,龙英伯母去买了一个尿盆,放进被子里在我屁股底下接了半个小时,可我愣是一滴尿也拉不出来。
“快拉呀!不然可要插尿管喽!”进来换药的“白蝴蝶”“威胁”我。
可是,我即使脸憋得通红冒汗,肚子涨得那个叫无比难受啊!依然不能像隔壁床婷婷那样躺着大小解都收放自如。
龙英伯母还想了一个花招:拿根棉签在我的肚脐上挠痒痒。依然无济于事。
后来,父亲从莆田赶过来了,我趁他出去送龙英伯母回莆田的空档,偷跑去了厕所。时间刚过五个小时,不知道我这愚蠢的举动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结果?可是,我实在是太难受,实在熬不住了。现在终于相信了那句话:“活人能让尿给憋死”,呵呵。
晚上,一位在病区偶遇的莆田老乡医生来病房看我。他昨晚专程去看了我病例,对比了之前几位同样病情的患者治疗情况,还翻查很多国内外资料,忙了一整夜。
“你放心治病,病好了,一切都好。”他安慰我说,“你的病情发展得较别人时间长,是慢性的,起码得治疗一个月左右,甚至会拖一年半载的。你是高中生了,对自己要有信心,配合医生治疗方案,坚持就是胜利!”
他还带我到他说的“New Building”即神内2区去取《神经病学》一书看,书上的署名是王泳。很感激这位天生有些跛脚的老乡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