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潮得连火柴都罢工了,香儿连续划了几根才将稻草引燃。她将“哔哔啵啵”吐着火苗的一撮稻草刚塞进灶膛,一只橘猫裹着浑身草木灰突然从里面窜出来,吓得她从小板凳上跌下,撑地的手摸了半掌湿漉漉的草木灰,那草木灰还散发着臊臭味。
“唉,连野猫都来……”她爬起来揣着惊魂未定的心,跨出灶间门槛,伸出脏手放在屋檐下接瓦当上飞流直下的一一注注雨水,搓洗了起来。
一阵狂风吹来,水注斜飞了起来,淋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衣襟,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整整下了一天暴雨,荔园淹没在哗啦啦……呜呼呼……的狂风骤雨之中。野外人迹罕见,洋田里的秧苗仅剩下嫩绿的叶尖在水中忽左忽右地飘摇。
天色将暗,一条闪电劈来,村里的变压器电线喷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家家电线都跳了闸。尾厝社公庙门前伫立的大旗杆,“咔嚓”一声被拦腰折断,干脆利索,毫无牵连,瞬间重重地倒在泥水中。
“英啊,你要去哪里?”香儿和阿弟晚饭后停电无聊,便在二楼阳台内下军棋,见母亲又戴上斗笠,就问她干什么去。
“你们俩在家呆着,不要出去乱跑,我到后院去通通水沟。”原来山里英担心地势较低的牛棚被淹,想把暗沟挖宽些。
好不容易挖好了牛棚周围的暗沟,她又挂念着尾厝园里那几棵荔枝树,担心它们被涝倒了或是被刮折了。这十来棵年年挂果的古荔枝树就如自家亲人一般,令她牵肠挂肚。
山里英扛起锄头走进荔园。路边的杂草丛已东倒西歪,荔林遮天的枝叶也在滴漏着紧密的大雨。各家树下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枯枝败叶,是今夏荔枝丰收的写照。偶尔几棵品相差成熟晚的树下,还残留着零星数颗褐色的破皮荔枝,散发出股股幽幽的酒精香,仔细闻也许还有点刺鼻的酸腐味。经过暴雨冲刷后,又增添了几分清新的土腥气。
所幸,祖辈们凭着丰富的劳动经验,早已挖出了遍布林间四通八达的排水沟,起到有效的泄洪的作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辈们只管安心养护果树即可。山里英的焦虑或许真的是多此一举。
她巡了几棵荔枝树,除了蔗林边上的两棵枝条被狂风折断一些,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呼呼——哗啦——”仿佛被谁猛地推搡了一下,整个林子忽地歪到一边,又哗啦弹回来立直了。紧接着,一棵棵交叉相连的黑压压的树冠各自左右扭甩了几下,地面上便“噼里啪啦”纷纷跌落下来一些被雨打湿的枝叶和残存的干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