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堂后的小厅中,尚是一片嘈杂景象。
今晚要正式见客的二十位新人大都已经等在这边,准备按着顺序去大堂的花台上展示自己苦苦准备了几个月甚至是数年的才艺。
所有人都清楚,今夜的她们就像是沾着晨『露』含苞待放的花朵,是这一辈子中最有价值的时候。若是能在今夜得来客眼缘,用大笔的银子砸出一个好的名头,那以后委曲求全讨生活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再幸运点儿的,说不定就直接被哪位贵人看上了,单独包下来或是一顶小轿抬出去,羡煞旁人不说,下半辈子也都有了着落了。
期待与憧憬,弥漫在这些风姿各异的少女之间。有人拿着一面小小的菱花镜,不断地点补着脸上的妆容。有人拽着相熟的同伴,互相检查着对方身上是否还有不妥之处。有人则是安静许多,独自或坐或站在一处,稍稍回忆练习着自己接下来要展现的内容。
眼下,前头已经开始。排在第一位出场的姑娘听着前头的动静,颇有些激动地伸手抿了抿自己的鬓角,昂着下巴满是衿骄地看了周围人一眼,娉娉婷婷地朝通往花堂的小门走去。
就在她的手要触到小门的门帘时,身侧紧挨着的另一道门的门帘被人掀开了。
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恭敬地站在一旁打着帘子,低眉顺眼丝毫不敢四下里『乱』瞟。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清冷高傲如天山雪莲般的身影。
看见来人,那一位姑娘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好为对方让出更多的道路,先前昂着的下巴也低了下去。
“红袖妹妹……”
可好似没看见她这么个大活人一般,进来的女子径自向厅内走去,与她擦肩而过,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那姑娘暗自愤然地在背后瞪了红袖一眼,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知道她就是那样的『性』子,自己干吗每次都不长记『性』非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更何况,作为从小就被当做绝代花娘培养、学习各种大家礼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红袖,本就和她们这些苟且偷生的娼『妓』不是一路人。听说,已经有不少贵族公子备下了重金,只待今夜一到,将这位百年难遇的佳人收入怀中……
“思竺!”
“就来了。”
听见夏妈妈的声音,那姑娘忙应了一声,再顾不上红袖如何,拎着裙子就往门外走去。
这个名唤思竺的姑娘能被选在第一位登台,肯定是有着一定本事的。她此次准备的才艺,便是从小练就的箜篌。
叮咚悦耳的箜篌之音伴着来客的叫好声从前面隐隐绰绰地传到后厅,更是加剧了后厅激动紧张的气氛。
只有一人,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仍是淡淡地坐在一边,四平八稳地品着一杯香茗。
周围三四位姑娘相互对视了几眼,终是畏于她那生人勿进的冷脸,没敢凑上去搭话。
外人不知道的是,就连她们这些自小在牡丹亭长大的花娘,也极少见到这位红袖姑娘。不论是跟先生学习琴棋书画还是平日里嬉戏游玩,红袖从来不跟她们在一处。就算是偶尔碰上,众人能记住的,也只有那万年不变冷漠如雪的一张俏脸。
有些因为她这幅样子而心生好奇的人曾去问过上一任老鸨,也就是红袖名义上的干娘,可最后打听到的只是红袖儿时的经历造就了她这副冷淡的『性』情。其余的,那老鸨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