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鸣金收兵,战场归于沉寂。
明军经过一天紧张的战斗,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终于觉得饥肠辘辘。
蒋德璟的后勤工作做得很到位,战斗刚停歇,就派人送来了一笼笼热气腾腾的馒头。
李存明一手抓着一个馒头,身靠女墙坐下去,大大咧咧狼吞虎咽。
士兵们看见皇上全然没有架子,吃起东西来也跟普通人一般,便都咧嘴笑了。
胆子大的人,慢慢挪近到皇上身边,胆子小的,则微笑着远远看过来。
李存明惊觉身边聚满了人,且都盯着自己看,惊诧问道:“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朕?”
“原来皇上也会饿肚子,而且吃起东西来,也跟我们一样忙忙慌慌的。”王义道。
“朕也是人,自然会饥饿了。”李存明也笑了,扬着馒头道,“大家敞开肚皮吃,馒头管够!要是吃不饱,朕带着你们去找户部尚书蒋德璟算账,去蒋尚书家吃大户。”
一席话,说得士兵们哄然大笑,城墙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王义小心翼翼蹲在皇上身旁,眼睛眨呀眨地看着皇上,神情一片崇敬。
就在此时,袁妃带着长平公主,以及许多宫女,拿着食物酒水,亲自到城墙上犒赏三军。
她们急匆匆赶到皇帝身前,嘘寒问暖,眼神里全是关切之色。
没想到陈圆圆也来了,但她冷着脸不看李存明,只顾低着头将带来的酒水分发出去。
长平公主蹦蹦跳跳到了跟前,拉住李存明的手臂道:“父皇,你没事吧?孩儿担心死了,战斗总算结束啦。”
长平公主正是个花季少女,长得亭亭玉立。她换下宽袍大袖的衣服,穿着窄袖紧衣,娇俏的模样愈发显得清爽利落。
李存明问道:“你为何做这般打扮?对了,朱慈炯人呢?”
“我也想上阵杀敌,所以换了衣服。二弟他跟着会士汤先生躲在小屋子里面,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摆弄那些仪器呢。”长平公主道。
汤先生就是来华传教士汤若望,离开京城时,李存明特意嘱咐王承恩把他带上。只是这段日子太忙了,压根就没见过面。
李存明撇嘴道:“真是阴阳颠倒了,朕的女儿嚷着叫着要上阵打仗,儿子却躲起来了。”
袁妃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上莫要生气。”
“朕没闲工夫生气!”李存明摆摆手,眼光瞟向陈圆圆,突然说道,“陈圆圆,朕知道你精通音律,你会吹箫吗?”
陈圆圆不说话,心不在焉点点头。
“那就给朕吹一回!”李存明哈哈大笑。
陈圆圆压低声音道:“你这个昏君又想做什么?当着士兵们的面,我给你面子,你可别一肚子坏水来招惹我。”
李存明道:“朕是让你吹竹箫,你想到哪里去了?哎哟哟,想不到你一个浓眉大眼的陈圆圆,也是个老司机。”
“老司机是何人?”陈圆圆一头雾水。
“去多找几个会吹奏竹箫的人来城楼上,等夜深了,你们就吹奏起来。陈圆圆,朕告诉你,这是军令,吹的好了,朕给你记大功!”
李存明直截了当下了命令,继而凑到陈圆圆耳旁道:“你方才又叫朕昏君了,信不信我当着几千人的面打你的屁股……”
陈圆圆不等他说完,慌不择路跑下城墙去了。
……
月色如水,天地间一片苍茫,敌营中死气沉沉。
李过和高一功坐在中军帐里,长吁短叹,心情就跟帐外的月色一样惨淡。
“直娘贼,这一仗打得太窝囊了!这两年以来,老子从没这么憋屈过。”高一功骂骂咧咧。
他说的是实情,自从孙传庭战死之后,明朝精锐部队只剩下关宁铁骑了,农民军驰骋在中原大地上,已然所向披靡。
尤其是今年发兵东征,一路行来,明朝的地方官纷纷打开城门,几乎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
偏偏在小小的宁陵县城下吃了大亏,这才一个下午的时间,足足死了上万人,真他娘的郁闷,也真他娘的想不通!
“事已至此,抱怨谩骂无济于事。”李过揉着太阳穴,冷静道,“可恨咱们手里没有红夷大炮,兵马也死伤将近一半,只能围而不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