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这不是梦。我也很想你,你还好吧?”吴三桂柔声道,又要去抱陈圆圆。
陈圆圆摆着手,问道:“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聊城十日,是不是真的?鞑子在太原屠杀四十万百姓,是不是真的?”
“哎,咱们久别重逢,你问这些事情作甚?圆圆,此处不宜久留,你随我回营,而后再回京城。摄政王已经把吴府归还给我了,你还记得后花园里的听音阁……”
“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陈圆圆大声道。
吴三桂愣了一愣,苦涩一笑:“是真的,都是真的。可又如何呢?咱们不是好好活着,不是久别重逢了吗?那些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跟咱们无关,咱们过自己的幸福日子!”
陈圆圆突然觉得眼前的吴三桂很陌生,这个曾经上阵救父的大孝子,这个曾经口口声声忧国忧民的大将军,面对着惨死的百姓们,为何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漠不关心?
“怎么无关,是你引来鞑子的!”
“圆圆,你要理解我的难处,理解我的苦衷。当时李自成大军步步紧逼,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就算你有苦衷吧。你曾经打出的旗号是‘借兵平寇,迎帝回京’,是不是该实现你的诺言了?”
吴三桂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了:“圆圆,你一个妇道人家,操心天下大事作甚?你这样的美人,应该风花雪月,应该弹曲作诗,悠游自在活一辈子。”
陈圆圆摇头道:“妾身当年飘零江南时,也是如此想的,得遇一个如意郎君,此生足矣。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家风雨飘摇,多少人都不能独善其身,何况弱女子乎?我不想再当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想再做一个于国于家无用之人!”
“你变了!”吴三桂很吃惊,想不到弱柳扶风的陈圆圆,竟然能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
陈圆圆拉着吴三桂的手,情深意切道:“吴将军,你虽然铸下了大错,但还能回头。走,跟我去见皇上,从此与鞑子断绝关系,如何?”
“崇祯不会放过我的。”吴三桂道。
“不,你错了,当今皇上英明神武,爱民如子,且心胸宽广,只要吴将军真心实意悔过,以后将功折罪,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吴三桂盯着陈圆圆的眼睛,阴阳怪气道:“崇祯抢了你,你怎么替他说起好话来了?”
陈圆圆从吴三桂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怀疑之情,心里发凉,解释道:“崇祯虽然抢了我,蛮横了一些,可他并未对我做过什么,我还是清白之身。”
“是吗?”吴三桂目光阴鸷。
陈圆圆心里更凉,一滴眼泪坠落下去。
她问道:“吴将军,你当真不愿意回头了吗?你应该到徐州、宁陵等地去看一看,我大明朝中兴有望,崇祯有圣主之资……”
吴三桂突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道:“崇祯,崇祯,你喜欢他就跟他过一辈子去!我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了,他崇祯能封我为王吗?哼!”
陈圆圆情不自禁连退三步,凄然笑道:“原来你是为了当王爷,我以前一片深情错付了!”
吴三桂自知失言,急忙掩饰道:“圆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还是有你的!”
陈圆圆还残存着最后一个幻想,哀哀央告道:“吴将军,你不想回去见崇祯也行,你弃官不做,我甘愿陪着你粗茶淡饭过一生,好不好?”
吴三桂冷着脸,摇头。
幻想破灭了,陈圆圆只觉得心头突然少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她明白,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吴将军,你敢把头上的帽子摘了吗?”
“什么?”
“摘了帽子,让我看一看你剃了发的样子!”
吴三桂听出了陈圆圆的讥嘲之意,尴尬得无地自容,哪里还有勇气摘下帽子。
“圆圆,满人和汉人有什么分别呢?我还爱着你就够了!”吴三桂做着最后的挣扎,走向陈圆圆。
“你别过来!”陈圆圆从头发上拔下那一支碧玉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咙,已然泣不成声,可眼神凛冽而决绝。
她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往庙门外退,嘴里喊道:“齐大壮,快带我离开!吴三桂,你要是阻拦我,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吴三桂止住脚步,眼睁睁看着陈圆圆坐上热气球,眼睁睁看着她升上天空。
“吴三桂,我陈圆圆从此与君绝,咱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山高水远,再见面时,你就是我陈圆圆的敌人,是我大明朝的敌人!”
说着,奋力扔下碧玉簪子。簪子落在庙门前一块青石上,碎裂了,再也无法复原了。
好物从来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陈圆圆蹲坐在热气球里,哭声悲戚。她的哭声飘荡着,令人悲伤。月亮渐渐西沉,世间变得影影绰绰昏暗下去。
回到济宁城,陈圆圆痴痴呆呆从热气球里走出来,却听见那个一直让她厌恶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你的吴大将军给你气受了?”
抬起眼,看见皇帝嘴角上有一抹笑,似乎有些高兴,又似乎没心没肺。
不知为何,陈圆圆突然觉得这样的笑容很暖心,她白了李存明一眼道:“要你管!”
李存明道:“朕说过了,要走要留随你的便。你可想好了,朕是个昏君,跟着朕会吃大亏的。”
“我不是跟着你,我只是喜欢当护士!”陈圆圆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叮,获得陈圆圆正面情绪值”
“嘿嘿,拧巴的小娘皮,忒傲娇了些!”李存明摸着下巴,笑容逐渐从嘴角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