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李家人除了李妟和明秋以外,其他人都不清楚梁王的身份,但是却已经被他此时的气场所震惊。
展肃、姚安、训鹰人恭立在他的周围,包括那只鹰都要比往常挺拔,正规规矩矩地站在训鹰人肩上。
虽然他们是微服出现,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论是当场或日后被人认出,在人们的议论中不能失了皇家威仪。
李烺心想既然相识一场,应该上前打番招呼,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动作,跟随在梁王之后,又涌上来一群人。
这些人衣着华丽,但气势却随意了一些,谈笑着纷纷上了楼,后面还有抬着一担担不同漆盒的小仆。
从漆盒上的标记,李妟认出这是梁国的各大商家,不一会儿,商贾们几乎已占满了整个长廊,有的已打开漆盒,开始向下抛洒着各色的五谷和药丸。
李妟此时想到了许多,虽然最深刻的还是在高景时与梁王最后那一幕的尴尬,但是,她也想到这一处楼宇原来一定是梁王及其国内商家所租,而所谓上官家闲置便是一个借口。
更重要的是,梁王既然这一次能假借上官恂名义,那么上一次上官恂所赠予的辟毒丹,说是御史兰台旧阁中寻得,怎么可能?!
梁王……他表面那么做,背后却这么做……
纱帽之下,李妟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攒动的人群,却不知眼中何景何物。
“李女郎——”忽然背后响起一声温和的唤声。
李妟回头一看:“列公子!”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列中林欣然又感慨地道。
“你也来了京城?”
“是啊,家人让我赶制一批驱寒防疫的药酒,借年节之机在京中分发,”列中林看了看梁王,“正好梁王殿下每年都会让在京的梁国商贾齐聚大傩驱疫祈福,便一同前来了。”
列中林说的轻描淡写,其实李妟知道,每到逢年过节,就有一些像列家这样的商贾会赠衣施药,尽己所能救济贫苦之人。
“商者仁心,实为侠义。”李妟中肯地评价道。
列中林不由心中一暖……
“列公子——”李烺笑着从前排走过来。
他早早听到了列中林的声音,但是对他与妹妹的谈话反应了一会儿,半天才感觉有可能原来所谓的梁公子竟是梁王,不禁一时大惊,待一转念马上又有些后怕。
幸好当初没有告诉列中林留宿在李妟处的就是梁公子,否则这样的事被宣扬出去,梁王身边又一直没听说有什么女子,他和李妟在人言之下也许就不得不凑成一对了,有这样一个威权至极的妹|夫当然好,但是李妟这个妹妹却未必会让自己好过。
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提起,希望列中林也最好不再记得,而现在看他待李妟的态度,倒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李公子,”列中林十分自然地礼貌相迎,“久违了。”
“一直想找机会和列公子把酒言欢呢,这一次同在京中重逢真是有缘,到时候还请列公子赏光啊。”
“李公子客气,列某今日就备有美酒,还请李公子多喝几杯。”
“好,好,不胜荣幸啊……”
这一边表面上看起来的相谈甚欢,却让另一边的梁王感到震惊。
列中林与李妟……
想起列中林同自己一起在碧河湾与李妟初相识;想起雷镔曾提过李妟赴京求医是与列中林同行;想起列中林面带红晕地述说情窦酒带给他的祥和、温柔与安然……
梁王负手而立,面对着眼前的一派喧嚣仿若无闻,只听到那边格外刺耳的谈笑之声,不知不觉胸中沉郁,牙根咬得有些发紧。
而他在廊前玉姿临风肃立了这么久,渐渐吸引了楼下不少的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一些头戴面纱的青青少女。
“参见殿下——”一个婉转的声音在梁王的侍卫圈之外响起。
梁王回过身,见是英水卿正拿着一杯酒盈盈施礼。
“不必多礼,”他抬了抬眼,“近前回话。”余光扫向李家那一边。
“谢殿下,”展肃让开一个位置,英水卿小步迈入,擎起手中杯,“恭祝殿下新春吉祥,福泰千秋。”
梁王抬手,姚安举起早已备好的托盘,梁王拿起其上的杯盏:“英老板新春顺遂。”
“谢殿下。”
二人一同饮尽。
在梁王的目光里,李妟那边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宽大的屋檐下,本应稳贴的深黑暗影却突然反常地动了一下。
梁王心中微动:“英老板,”他放下酒杯,和蔼地问道,“常来京城吗?”似要与英水卿长谈。
深黑暗影又是一动。
“回殿下,草民并不常来,这是第一次到京城,是……”
“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