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照亮湖面,守卫将兵呼喊着,扑救着,巡查的船只也纷纷返回救援并到处搜寻行凶者,岸上之人仍留在原地警戒,但此时不需再顾忌,都高高燃起了火把,场面虽然有些混乱却到处分明到处都是人。
李妟当然要趁乱逃离此地,但明亮的湖面上只有她一艘船逆向而行,很快便被其他人发现。
湖中巡逻将兵,岸上守卫,大声喝阻,齐齐发箭,她拔|出利剑击挡箭羽,但一人面对四面的攻击让她不得不剑如闪电,上下翻飞……
不过这个场面是她与梁王预想过的,大火之后他们想要逃跑现场,必然要跨越十里湖面,而没有落脚点轻功难以施展,这样的交锋他们不可避免,但是也正是因为被这样围攻,两人才可能在混乱中尽快会和。
正当李妟成为众矢之地,围上前来的巡逻船之中,一个身影突飞而起,几度凌空翻跃,最终稳落在她的船上,二人立即背对着背,一人负责半面抵挡袭来的利箭。
两人合力应对这些将兵变得游刃有余,但梁王与李妟必须驱船登陆,才能迅速离开此包围。
“下水推船!”梁王的声音沉着而清晰。
“我不会水。”李妟眸光微微闪动,手中长剑仍不停挥舞。
梁王愣了一下,原本他是想将需要长时劲力的任务留给自己,旋即问道:“一个人在船上可以应付吗?”
“可以,两刻钟!”
得到答案,梁王毫不犹豫地“扑通”跳入水中,全力推船冲向岸边。
李妟知道梁王如此抉择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他自己一旦入水便毫无反击之力,即将自身的生死安危全部交给了李妟。
而李妟只能更快地挥剑阻击,尤其以梁王所在的船尾为中心竭力防卫。
不到两刻钟,李妟感到自己的气力正在极速地消耗,而梁王推船的速度也在减慢,但是好在他们已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湖边的芦苇。
“嗖!”梁王从水中跃出,“上岸!”一声令下,李妟随他一起施展轻功弃了小船,直奔芦苇荡。
一下子甩开了周遭的箭雨,两人尤如卸下百斤重担,一路或轻步飞跃或落地回击迎面而上的守卫,只片刻的时间,便来到围墙边,两人最后纵身一跃,飞出了这高高的牢笼。
纵使墙内之人打开湖面木障,沿着水流急速行船一路追击,却已被他们甩得极远。
偷袭者不需人多,而武艺高绝的优势正是在这种情形下最能显露出来。
接下来的路线便是一直向北,樊良湖是淮水入海的必经之湖,其北所连接的正是淮水,是当初梁王告诉展肃会和的地方,也是吴楚的交界之地。
二人拼尽最后的力气,偷偷越过了吴楚关卡,找了一处足以隐蔽两人的芦苇丛,终于可以稍作停歇。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看着十分狼狈的李妟,梁王心中满是百感交集,但出口之时却是一声轻笑:“原来你也有不会的本领啊。”
李妟看着十分狼狈的梁王竟然还有调侃的心情,不禁慨叹,也许他这就是那种强大而难得的乐观精神吧,突然感觉与这样的人搭档,一切问题好像果真变成了他所谓的“不是大事”,满身心的疲惫与紧张一下子松缓不少,脸上也不由浮出微微笑意,没有说什么,只是透过芦苇缝隙望向外面的天空。
“既然明知自己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为什么要坚持如此行|事呢?”梁王仍看着她,语气轻柔了许多。
“因为……”李妟微微垂首,神色变得有些沉凝,“我相信,一个母亲在自己孩子生死未明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自杀的。”
“你说的是案件,但是何止是这件案子,一直以来你都是如此特立独行。”
梁王想知道原因,但是又知道这是个李妟不会回答的话题。
李妟也知道,如果现在再说是为父亲寻找幕后阴谋者,这样的说辞恐怕已经无法再骗得了梁王了,她只能默默无语。
梁王仔细地看着她,可能是因为用了太子的药膏,她额上的疤痕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突起,但明显的创伤让她尽显历经沧桑的模样,梁王的眼中不禁满满的怜惜。
“你武艺非凡,行动果敢雷厉;你审辨洞微,思维睿智缜密……
“但是,审文篱的时候,你力谏不伤无辜;审周盛的时候,你尽述忠婢之苦;梁王私生子出现,你对他心有愤恼,却不妄断而是全力彻查……”说到此处,梁王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这便不仅仅是武力和智力了,这是格局和胸襟,是将帅之风……
“李将军可以训练你的本领,教授你谨德之道,但是你我都知道,这种将帅的思虑、坚定的决断非长期浸染于复杂境况、时常经历临危处变的考验而不可得……
“你此次前来,李将军并不知情吧?你的坚持不是出于他的教导,而是来自于你自己的内心,”他的语气柔和又深长,“是什么呢?”
李妟的眸光有些颤动,梁王对她的了解有些过于细致了,竟让她伪装的身份无法再自圆其说,自己没有用钓语术去探究他的内心,他却这样直白地来刺探自己,让她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