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无论再怎么漫长的告别，当这些或美好或痛苦回忆被林升带到那如此漫长的黑暗的太空旅途中时，它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美好。

“所以无足鸟，”林升盯着驾驶室桌子上摆着的自己和海铎04上的人们合影，他嘟囔自己对未来的遐想，“你说海铎04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无足鸟满不在乎，“也许我们刚走他们就又因为纷争……”

眼看着林升的表情越来越不善，无足鸟最后只好改口：“不过我对于他们成功找到太阳系还是抱有一点点的信心的。”

“起码他们有个很好的起点，我们那个时候可是没什么其余的‘人类’来帮助我们。”

“所以——”林升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没有什么可以快速地曲速方法，是你不让我吞掉那颗星球的。”

无足鸟对于林升多此一举的谨慎有很大的怨气，海铎星系的恒星无足鸟的确没有吃掉它，可是当无尽探索号驶到一颗荒芜的毫无生机的恒星系时，林升依旧制止了无足鸟的行为。

“那样会让海铎04甚至是太阳系的存在暴露在银河系所有文明的观测中的！”

无足鸟一眼就看出来林升的小心思：“我看你就是担心海铎04的发展会受到干扰和阻碍，我只不过是想吞掉一颗恒星！”

“以一种不符合任何自然现象的方式！”林升绝不允许自己刚刚实现的，或者说可能实现的愿景可能受到任何一丝潜在的威胁因素。

“是啊！”

无足鸟毫不客气地回敬林升：“银河系里有谁，或者有哪个文明会试着去探究一个以一种看起来违反了自然现象和物理规则的方式，直接抽干一颗恒星的探索船呢？！”

“而且还是在海铎04上有着如此明显的干涉和记录的情况下？”

在通往格利泽的漫长的航路上，这种争吵简直就是一个如此富有激情和充满欢乐的演出——起码在除了林升和无足鸟之外的其他人眼中是这样的。

马文也可算是派上了一点用场，那就是充当这场辩论赛的裁判。毕竟他的脑子里正好装着几乎整个第三悬臂的星图和复合体对此公开的研究资料。

数据、公式，还有计算机的各种模拟和推导的结果都是辩论双方刺向敌人的刀剑。

当然，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没人会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在离开海铎04的一周里，林升简直可以说是溃不成军，无足鸟的每一个论点和数据模型都是如此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毛病。

甚至在最近的一场辩论之中，出现了海铎04上的人类借用复合体的名头和对于科技的快速突破来进行反攻的概率。

林升差一点点就被说服了，所以他迅速地组织起了一支队伍。嗯，就是桑旅加上麦悠还有自己。

不过用三张嘴对付一张嘴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占了便宜不是吗？

加上林升非常有经验的学习了古人的智慧。一旦辩论稍有颓势，又或者是惨遭大败，他就会退守飞船的图书馆并高挂“免战牌”。

无尽探索号的船长终归还是林升，不是吗？

……

“是30光年，对吧？”

七天后，也就是离开海铎04的第八天的第四个小时又九分钟的那一刻，林升就被无足鸟从睡梦中叫醒了。

这正是林升和无足鸟最后互相妥协的结果，也就是无足鸟不能对海铎04周围30光年范围内的恒星下手。

而现在，无尽探索号正稳稳地停在一颗橘红色的庞大的火球不远处。

这也许是林升最为无趣的一次宇宙中的历险了，驾驶室的玻璃并没有任何抵御那名为恒星的光与热的能力，因此无足鸟选择将飞船的克莱因瓶系统全功率开启了。

因此林升只能在驾驶室的投影或者无足鸟递给他的摄像头里看到自己面前恒星的样子，就像从照片或者影视中观看一样。

即使林升知道哪怕就在现在，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火舌，那白日的烈焰带领着恒星那粗犷的力量扫过无尽探索号。

但实际上，林升没有任何特殊的观感，就像这颗恒星是由中微子构成的一样。

“所以我真的看不到那时候的情况吗？”

没有什么景致是比下一秒一颗恒星就要被更加可怕的力量，技术的力量给完全的吞吃干净更加让人震撼的了。

但更为关键和悲哀的是林升，或者说无尽探索号上的每一个人都看不到那样的奇景。

“也许你想让我把这个执行程序的原理再向你描述一遍？”

在林升向无足鸟询问这项技术的具体措施前，林升对于无尽探索号将如何做到这一点有着许许多多的科学的幻想。

其中最容易也最常出现的就是无尽探索号如同一颗微型的黑洞一样，如同吸尘器一样将整颗恒星的物质都卷吸进去，那种如此渺小和如此宏大事物的对比只要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就叫林升兴奋不已。

林升甚至都在计算机上模拟过那样的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