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帕拉恰现在被绑在那样庞大的齿轮上,她随着那些迅疾的齿轮旋转着,几根钢筋紧紧地将那些柔软的触手焊在一起,在重力的作用下垂向地面。
她就像那旋转的灯吊下闪烁着的透明的水晶坠子,在那些极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残忍的光辉,在这接近热层的地方,有着更加高热的气体、更加强烈的辐射。
这是格利泽人能想出的最为残忍的刑罚。
枢纽里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地面上望着天空中的她,看着这个浪费了宝贵的资源,犯下了大罪的罪人。
那个曾经帮助过她还有思格德的老工人早已经死了,他被那些刚出生的、无罪的婴儿分食得一干二净——他其实是帕帕拉恰的父亲。
“你违反了枢纽间的盟约!给那些背叛者送去了一个孩子!”审判者站在最低阶的石台上审判帕帕拉恰。
对于格利泽人来说,越是低处的位置越是宝贵的。那意味着更少的辐射和更温和的气候。
“更重要的是,这个无耻的偷盗者将铅还有路赠给了那个来自其他地方的卑劣小人!”
铅!还有路!
审判者口中的话语激起了人们的轩然大波,然而时间是宝贵的,用话语和肢体来表示愤怒需要更多的时间,于是所有的人都用尽了那颗巨大的眼睛中能表示出来的最大的仇恨,这些人死死地盯着帕帕拉恰。
审判也是同样的短暂的。
随着那句带着说不尽的愤怒的“她将在那样的高轮中旋转整整五个昼夜!在一事无成和浪费自己所有余下的时间中愤恨而死!”
这场审判就这样结束了。
旋转、高热和辐射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帕帕拉恰觉得自己的魂灵仿佛脱离了这具短暂的躯壳,而那些痛苦却不断地把她重新拉回这颗地狱般的星球。
我怎么会浪费自己所有余下的时光呢?她想,我已经完成了我能够做得最伟大的事业了,还有那些记忆——
说服帕帕拉恰和她父亲的正是思格德那样美好的记忆,准确的来说是那些情绪,信息素是不会说谎的,思格德所唤起的希望的情绪是帕帕拉恰所能获得最为美好的事物了。
在她心里,只有不含泥沙的冰柱融化获得暖水能与之相比。
她现在已经懂得了祈祷、救赎、灾难还有奇迹的含义了,过去这些都是属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和泥偶的,但现在它属于帕帕拉恰自己了。
帕帕拉恰为自己寻找到了足以用尽自己的余生,值得耗费整整五天的事情了——回忆那一天的记忆还有为思格德祈祷。
但老实说,帕帕拉恰真的很想亲眼看看思格德说的“树”、“海”究竟是什么,她从未见过那些青翠的绿或者浩瀚的蓝,狭窄逼仄的黑色和如同鬼魅的绿色就是这个枢纽中唯一的颜色了。
思格德全然不知道自己离去后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还没有学会仇恨和敌人这两个概念。毕竟,那样可怕的风和让自己老朽的时间怎么能叫做敌人呢?它们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不过思格德知道了通向科学家们的路该怎样走,在这个铅制的盒子中,完好地保存着一颗格利泽人的大脑,当思格德用触须接到“驾驶舵”上时,那些涌来的记忆就接管了他的身体。
没有什么比学习这件事情更需要时间了,就好像对于复合体的那些拥有好几个由三相金属构成的外置计算工厂的顶尖学者而言,要让他们完全地吸收复合体哪怕仅仅只是所有最为基础的知识,即使是永恒的生命也难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