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既已站起,顺势便做了个揖,“大公子,季牧若生在云都,满心志向当是拓达九州,但在下生于西部,一心所愿只是让西部世界更为昭名,让西部人的日子更加滋润。”
这一说,虞则士就更不信了,我和你说九州格局,你跟我说惦记乡亲?要真是这样,你这个志向也未免太土了吧!
季牧接着道:“云商无有一刻不想着走进天元世界,让自己的招牌真正响彻天下,从前在下也是这般想法。但是后来渐渐发觉,云商连在云州都没有一个响彻的招牌,何以阔步九州?就像这九大行宫,殷州有金玉元的金石,雪州有冰封城堡,就连贺州好歹也有个流瀑天池,但我们云州当真是没有一个落定之处。”
虞则士道:“从前所思正如季头家所言,可自打云州有了季头家,便让人觉得云州不比往昔。”
季牧立时笑了出来,“能得大公子此言,季牧当真又欣慰又惭愧,但无论怎样,围天元这等事,云商一无实力二无胆量,相比之下,云商更愿与天元有所交集。”
虞则士暗暗微目,要知道此间这个“围”字乃有禁忌,说白了这是虞则士威胁的话,换做他人早该惶恐,岂料这眼前人不遮不掩,说起来没完没了。
若是季牧唯唯诺诺如履薄冰,一口一个抵死不触求惩戒,反而让虞则士觉得满心城府、以图后路。但这种一路硬着往下刚,丝毫不觉得围之一字对天元有多敏感的做法,让人很是诡异的浮出一种“真实”。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问题不在于听响,而是一只手张牙舞爪,看牙是牙看爪是爪,只有俩手一合你来我往才有心思百般、搏取之妙。
在虞则士看来,这个季牧跳跳跃跃,时而实诚时而又很虚伪,尤其当他说到九州行宫的时候,很多尖锐的话却又无法再行深入。
当虞则士离开视线,季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得不说,这个人与从前所见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所谓重剑伤人不由锋,或许就是这样吧。
既猜不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便无法揣测他有没有达到目的,也许他是在你心里落下一块石,但也有可能是种下了一粒种子。在和他相谈的过程中,季牧自始至终有一种绞尽脑汁的寻觅感。
话语寥寥,重在探。
不过文岐也好、虞则士也罢,这些都非季牧考量的重点,当下最大的难题毋庸置疑是云州行宫。
说来让人有些不愉快,此行得知了雪州行宫的路子,又给人家贺州行宫做了指点,更是在百豪宴前后传出来不少各州行宫的特色。
临到自己主导的云州,季牧却是一筹莫展。
说起来,人家沧澜有鱼有米有水,天元有金玉有茶酒还有陶瓷和木具。许多事情都不能再是调侃,它真正到了必须思量必须慎重的地步。
此时看来,陛下在云州过年节对商界来说没有什么激奋可言,有的只是压力。走过沧澜万千水、品过雍州诗酒茶,再临棠陶古韵香、走马雪州冰城华。
总不能到了云州,打眼一瞧,全是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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