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之后,紫薇忽然凝住,此为“点睛”的道理,真正的学问恰恰就在这里,不以丝毫为少、不称巨量为多,有神来之笔才有无穷妙意。
“可若如此而行,岂不是把创香彻底锁死了?”
“不,就好像写诗先要懂体律、韵脚,这不是约束人的框架,而是一种法,由此才能把创香真正变成一门艺术。你且来想,香国近百多年来的新香,无不是撞出来的,调香师一味去碰,所谓的新根本没有生命。一旦形成一个基础,就像画派有了内在之核,它非但不会影响创作,还会让作品更富内涵迎合审美。”
“可境界这个东西,远不是人人如先生这般体会呀。”
季牧笑道:“所以此法绝不影响一些香师出类拔萃,任何一个标准之上都有强人诞生,意境之玄,谁又能真正说清呢?”
“倒是想问先生,调香的境界就是人生的境界吗?”
季牧一愕,“总是有些关联吧。”
“先生一举便立在香国之巅,境界之深无人不钦叹,既如此超脱,为何故人故事,一闻竟如此之切呢?”
季牧微一笑,“你想与我探讨什么?”
“先生说星月同天,远方有星也有月,先生之望便是故人之望,一片天之下,为何不能释然呢?”
“释然?如何释然?”
紫薇抿了抿嘴,“紫薇觉得,先生超脱之人,当观天下无所不透,所思所虑绝非凡俗,所牵所挂也不当如此,才是不二的境界。”
季牧皱皱眉,“你可知境界何来?”
一饮之后,杯盏落定,正当紫薇满心期待着他的话的时候,季牧却忽然一语不发了。
许久之后,紫薇问道:“先生怎么了?”
“酒便至此吧。”说话间,季牧便起了身。
紫薇蓦然站起,“先生是无话可说了吗?”
“有满心的话,想说与故人。”
“以先生的境界,此时一叙,故人岂能不闻?”
季牧笑了笑,抓起桌上的半壶酒,缓步走了出去。本是好好聊着香的话题,不知怎的最后又被她绕了回来,这般抓着境界的言辞,已让季牧不敢逗留。
望着季牧的背影,灯笼的余光映在紫薇的脸上,咬了咬嘴唇。
“先生何时才能把你的香法写成书?”
“那要看在牢里待多久了。”
“一年可够?”
“够了够了。”
“哼!明天就让你出来!”
季牧回过头来,“那注意配合。”
紫薇噗嗤一笑,“我是懒得一个月跑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