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丞相不话,过了许久之后,才木然的开口,“挨了三十八次……”
相当于外面的鞭刑近四百次,如果换做凤逸都已经死了,一般百姓偷盗是三百鞭,大多数打完后就是废了,他第一次被上家法,还跪着碎片,竟然活生生被打了三十八下,他本以为他早就会昏迷就结束了,他竟生生撑到就断凭着他深厚的内力也真的完全撑不住。
秦景深是不一样的,纵使受尽荣宠,也是一身傲骨,吃得了最苦的苦,丞相无力的对秦景林道,“送他回去休息吧,别伤着他了。”
“嗯。”秦景林点点头,俯身亲自抱起自家昏迷不醒的弟弟,他脸色惨白,从来没有见过他伤成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家里人宠着他,他自己武功高强又绝顶聪明,如果不是家里人,也没人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他把秦景深放回床上,他膝盖上算是鲜血淋漓没有一片儿好地儿,可是赡重,他亲自拿着镊子一片一片把碎片挑出来他也没有醒,他便仔细的给他包扎好伤口,交代好仆人记得给他煎药便离开了秦景深的房间。
丞相依然站在祠堂,秦贵妃自然也没想着把秦景深伤成这样,不过是想罚他长长记性,谁知道看上去养尊处优的他竟然这么桀骜不驯,一点儿都不认错也不求饶,她走到秦丞相面前,担心的道,“哥哥,景深也没什么事,你别太担心了。”
“行了,你回宫吧,别叫皇上担心。”丞相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鞭子扔给仆人,背过身子不想再看秦贵妃。
秦贵妃也很无奈,她之前是了狠话,但秦景深不仅是丞相宠着,也是她宠着长大的,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能拗到这个地步,可终究是不能再和丞相什么,只是有些自责的道,“那我便回去了,相府有什么事跟我。”
丞相没有话,秦贵妃便退了出去自己离开,秦丞相看了一眼祠堂里供奉着的牌位,忽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犹如信徒一样认真的道,“秦家列祖列宗在上,秦家自入仕以来,祖训齐家治国平下,奈何后辈不孝,妄图谋权篡位……”
丞相顿了一会儿,似乎忽然就不明白了自己如今所做一切的意义,秦景深回来以后,他总是会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过了许久,他又虔诚的道,“秦家第八代后辈景深,品貌才华,俱是上乘,举止行为,更无愧于皇后土,无愧于祖辈传承,秦淮安不孝,败了祖上名声,唯有此子,亲之教之,望之龙凤,今以无妄之事伤之,不孝后辈无能,只愿被其弃之,从此相门富贵,庇他无忧,相门辱没,护他周全,不孝后辈毕生心愿,唯此矣。”
什么叫无妄之事?丞相的官职并非世袭,秦丞相也是曾经寒窗苦读数年有了如今的成果,他很清楚的知道,做错事的不是秦景深,而是他们,许是有些病态,许是他未丧心病狂,对秦景深的爱足以让他还能清醒的明白世间何为正道。
秦丞相跪了一会儿起来,从祠堂走出是色已经晚了,他没有回去,不知不觉便走到秦景深的房间,下人在四处忙碌,见到他也都惊恐的行礼,他没有怪罪那些人行礼的晚了,径直走了进去。
依旧没有醒来的少年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虚弱苍白,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忽然有些酸酸涩涩的,伸出手给他稍微盖了一下被子,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回忆起他从到大所有的事情,秦景深其实住在丞相府的时间也就是在十岁之前,十岁以后他就去跟着空山道人学艺,一年也就是在中秋的时候回来一次,甚至连年节都没有在家里过,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从就长在他的心窝上,让他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为人父是什么样的感觉。
色渐渐晚了,清逸居里凤逸又整整躺了一,晚上还稍微吃了一点儿东西,花儿就坐在旁边,很难得的是,花儿在练字,或许不能是练字,花儿的字很好,那次在秦晚娇脸上写字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写行书,却并没有过于狂放,反而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内敛,和她大气磅礴的棋路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凤逸侧了一下身子,看清花儿在纸上一遍一遍写着的字,“一哥哥。”
他轻轻笑了笑,花儿听见他笑,便转过了头,清澈的眸子看着他,他便道,“花儿,不是这个一。”
花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纸,“壹”写起来并不是很简单,但当蓝烬当初读出来的时候,花儿便觉得很好听,便深深的记了下来,从此无论是写还是叫,都是会用一哥哥。
凤逸勉强起身,右手臂受了伤不能提笔,便用左手握着笔,指尖贴着花儿的手指,轻轻的将凤逸两个字写在纸上,随即放开了花儿的手。
花儿有些疑惑,但还是看着这两个字,行云流水的写了一遍,依旧是行书,依旧很好看,但却没有之前写的认真而缓慢,凤逸笑笑,左手撑着头,道,“凤逸比一哥哥简单。”
花儿仰头看着他,忽而眨了眨眼,提笔在纸上写了句诗,凤逸看了一眼,花儿写着,“除却巫山不是云。”
凤逸的笑容愈发纯粹,在灯火下很是唯美,问花儿道,“那我是巫山吗?”
花儿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因为受伤更是白的透亮,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在灯火下轻轻闪动,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落在白色简单的中衣上,几分迷离,他撑着头,懒懒的看着花儿,带着三分笑容,不是平日的温柔假笑,也不是冷冷的漫不经心,又认真又不经意,朦朦胧胧似乎真实又似乎不确切,花儿心中忽然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情绪,随即脸上笑开,精致的眉眼像闪着光,大大的眼睛清澈,纯粹落满星子,的梨涡盛开,笑意蔓延,越来越大,然后忍不住抱住少年,轻轻笑出了声。
这是凤逸第一次听见花儿笑出声,笑声轻轻浅浅,却溢满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她避开伤口抱着他,把头放在他的肩上,笑的越来越开心,凤逸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音,把花儿也抱的紧了。
第二中午的时候,秦景深不过刚刚醒来,丞相坐了一整晚,一亮就离开了,云景担心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跑到了丞相府秦景深的房间,见到他一醒来立刻扶他起来,把水送到他嘴边,待他喝了水才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秦景深苦笑,微微一动浑身上下都疼的刻骨。
云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自责,道,“对不起公子,我们没有拿到那个香囊。”
“你们也拿不到吗?”不上失落,秦景深的声音很平静,加上受伤甚至有些虚弱,听起来完全没有威胁感,可因为这样,云景反而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看出他似乎有一些难过……
难过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秦景深的脸上,也不该出现在云景的脑子里,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他呆了一会儿,甚至忘记了跪下请罪,只是道,“二殿下派人保护冷香,冷香……从不将香囊离手。”
秦景深没话,云景似乎不想看到他这样,有些为难的道,“公子,如果真的要得到的话,我们可以……”
“我尽力了。”云景话还没有完,秦景深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云景一愣,道,“公子,十二景只是为了避免山人,我们可以再试试……”
“想不山任何人从二皇子手上拿走他最重要的东西,换凤零他也做不到吧?”秦景深仰头,看了云景一眼,然后微微笑了,没有任何不满,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云景低下头,确实,再怎么凤锦修也是一个皇子,他不可能没有自己隐藏的力量,而退一万步而言,即使没有,也有皇子府的侍卫随时准备着为他而死,十二景就是再强,也不可能完全不惊动任何人拿走他倾尽全力保护的东西。
“对不起,公子。”这么久以来,十二景是第一次让秦景深失望,云景低声道。
秦景深笑笑,毫不在意,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云景看了一眼外面的,回答道。
“那我也来不及进宫解毒了?”秦景深问道,心翼翼的在云景的搀扶之下躺了回去。
云景回答,“应该是这样。”
“嗯,”秦景深点点头,被子拉上蒙住了头,对云景道,“你留下吧,以后光明正大留在我身边便是。”
“好,”云景点点头道,“属下就先告退?”
秦景深“嗯”了一声,云景便轻功离开,临走时听见被窝里秦景深很低很低的声音,“我尽力了。”
云景真的很了解秦景深,他这个人看上去很不真实,可事实上他并不是那样的,他单纯重情义,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不但没有使他娇纵,反而让他更加在乎他的家,在乎所有的亲人,在乎到明明一早就知道丞相有不该有的动作他也没有多言,只是想着默默帮他做这一切,在乎到即使两个哥哥伤害他,他还是不想伤害他们,在乎到明知道姑姑是有问题的,还妄图救她,不惜自己被罚身受重伤。可却不愿冤冤相报,要求十二景不可以伤害到二皇子府的任何一人,更不能动冷香一根手指头。
所谓真,他师承道门,道门讲究顺势而为,他那么聪明自当融会贯通,却为了家人明知不可为而为,只能被动的接受不可为,姑姑手上沾染的人命太多,他再想护着,也不可能用人命来换,真的只能是尽力了。
他挨得每一鞭子都是实打实的家法,虽然他确实因为受不住动了内力护着自己的身体,但这样的伤不是一半都可以好的,就算醒来也不过是因为心里记挂着给凤锦夏解了毒,无论是凤锦修还是姑姑都没事最好,可是如今,他尽了一切努力,是真的做不了了,主要是,家人也不愿意相信他了,而凤锦修,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秦景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如他了解凤逸,知道凤逸的身体是他致命的弱点,凤逸一样了解他,很清楚丞相的权利越大,对他而言更是大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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