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徽高声逼迫孙权之后,场中众人半晌都没有开口,在他们心里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顾徽失心疯了。
此时就算顾徽和朱完的士卒部曲加起来也难以匹敌孙权,更别说之前朱完在与孙权的谈话中已经表现出投降的意向,所以如今顾徽坚持不降的表现,只不过是负隅顽抗,并无用处,在众人眼里,自然也就只有“失心疯”这一种解释了。
孙权望向状若癫狂的顾徽,微微皱眉,吕蒙察觉到孙权的表情变化,低声道:“将军,蒙去将这厮和其余的顾氏贼寇们抓起来?”
“不妥。”孙权嘴唇微张,不着痕迹地悄声回道:“义封还在朱氏府内,我怕他们用其来胁迫我,若是如此我还真不好行事,只希望他们最好能意识不到义封,至于顾徽……先不用管他,等我们将朱完和朱氏部曲收降之后,顾徽自不足为虑。”
对孙权来说,朱然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无论从两人的旧日情谊还是朱然本人的能力考虑,孙权都不会愿意放弃朱然,甚至在他心里,朱然可比顾徽、朱完这两人要重要太多。
如果朱完和顾徽能意识到朱然的重要性,虽说不至于“翻盘”,但也未尝没有止损的可能,孙权心中想过,如果顾徽和朱完用朱然的安危来逼迫自己放人,自己应该也不会拒绝。
所以此时孙权要做的就是避免朱氏和顾氏的注意力集中到朱然身上,并且在此之前要尽快拉拢朱氏家主朱完,若朱完归降,余下的事情自然不必担心。
想来此时朱完已经表态归降,但孙权的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对“失心疯”的顾徽仍存有警觉之心,顾徽毕竟总领一族之事许久,应该不至变成现在这般样子,定然是有所依仗。
想到这里,孙权缓缓开口向顾徽说道:“你倒是好手段,事已至此仍想拉朱家主和你一起。”
说到这里,孙权轻笑着看了一眼朱完,朱完也明白孙权这是让自己表忠心的意思,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
“子叹兄,我刚才也想了好久,将军如此善待江东军民,你我却反叛将军,实在不妥,这本就是你我两家的过错,现在将军如此宽宏大量赦……赦我无罪,子叹兄若是归降,也不会有事,切莫再执迷不悟了。”
朱完这番话甚至将孙权说的有些恍惚,若旁人只是看了此时的情形,哪里想得到这位朱氏家主会作出之前反叛之举呢?不过孙权也只是心中暗笑,微一回神,也不理顾徽,转向朱完说道:
“不必理他,朱家主放心,我不会因为顾徽刚才的话语牵连你,你先让士卒们将刀兵上缴,先同我回军营,朱家主也一同跟来吧,等我将余事处理完毕之后,再亲送朱家主回府。”
朱完自然大喜,拱手向孙权致礼,与此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孙权的神情,见其神态自若,再加上之前温和的语气,朱完心中倒是信了几分,他轻轻摆动了一下身体,好像是为了舒展一番,但实则是朝着顾徽的方向仔细看去,隐约也难看清顾徽的神情。
世上大多人都无法坦然接受失败,更何况是这种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由他人手中之举?孙权的承诺若是没有虚言倒勉强可以接受,但谁又能保证在自己归降之后,孙权不会翻脸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