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歌敢说,这一晚,是她这辈子过得最混乱的一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方非然抱进卧室的,直到他畅快驰骋时。她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
耳边是方非然呓语般的呼唤:“笙歌,笙歌,谢谢你……”
她真的好像问问他,谢她什么?可是,方非然就像疯了一样,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不消半刻就已经将她推向巅峰,紧接着,眼前的白光便一次又一次不断袭来,让她根本没有气力和间隙去问他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一切都结束之后,慕笙歌已然累瘫,躺在床上浑身发软,只能任由他摆布。
方非然起身到浴室拿了一块毛巾,为慕笙歌将身上的细汗擦去,温柔的毛巾在她身上游走。让她更加虚软。她眯着眼,望着方非然认真的样子,却有些难为情。索性她现在也没有力气拒绝他,也便随他去了。
等到方非然折腾够了之后,随便将毛巾丢在一边,钻进被子将慕笙歌拥在怀里,抱着她一起睡去。
方非然的胸膛均匀起伏,呼吸平稳的时候,慕笙歌依旧没有任何睡意,明明眼睛已经那么干涩,困意十足,可是她就是睡不着。
刚刚在书房里,方非然那么诚恳地让她选择,他的态度很明确。她可以选择离开,左右都是他的父母对不住她的父亲,他没有任何理由强行慕笙歌留下。
去留只在她一念之间,明明分别的话就在嘴边。她张了半天嘴却讲不出来。想到离开之后,她的世界将永远没有方非然,她的心就好痛。
方非然像是理解到她的难处了一样,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放在她的手心。道:“笙歌,我知道你说不出来,不如给我一个让上天决定命运的机会,正面你留下,背面你离开,好吗?”
慕笙歌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只见方非然将硬币弹得几乎接近屋顶,硬币在空中旋转了无数个跟斗,最终,又轻而易举地被方非然接住,按在手心里,迟迟没有翻开看。
他在等慕笙歌最后的决定。如果她依旧说不出口,他便让上天来决定。
果然,她依旧迟迟开不了口。只见方非然的手缓缓打开,硬币在他手心里,显得那么的小。
很遗憾,是背面。
背面,慕笙歌要离开,她要离开了。
方非然的手一抖,硬币掉在了地上。
他转身,平静地道:“看来这是上天的决定,笙歌,我尊重上天的决定,你……”
“走吧”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慕笙歌突然上前,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她的声音柔柔地从身后传来,震荡着他的后背乃至胸廓,让他的身体不禁跟着一颤。
“老公,我不走,你看,地上的硬币是正面,你看啊!”
方非然连忙回身,将她紧紧抱住,道:“笙歌,我不看,我不敢看,只要你不走,我只要你不离开,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太太,这辈子,我太太的职位只为你一人而留,别无他求。”
多年后,想起那个夜晚,方非然都觉得自己当时简直逊毙了,他自认为也算个大男人竟然能对一个女人说出那样没骨气的话,也真是够了。
不过,每每这时他都会转念一想,为了老婆,为了后半生的幸福,糗一次就怎样?况且在那之后他出糗过无数次,糗着糗着就习惯了……
“真的是正面,然,不管它就竟是哪一面,我都不想离开你。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们结束在那里吧,我知道,可能这样爸爸会怨我,怨我嫁给了害死他的仇人的儿子,可是,害他的人是你的父母,不是你,而我嫁给的是你……”
慕笙歌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可是,这一刻,她遵从自己的心,她离不开方非然,真的离不开。
她在心里默念着:爸爸,你一定在怨女儿吧,女儿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去换,女儿不想离开他。
“笙歌,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我的父母做过的事,我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他们毕竟生我养我,去请求留下他们的性命好吗?”
他们纵然做过多么过分的事,可是,他们毕竟给予他生命,不管他们在方非然的成长过程中都做过什么,在他成人后,又是怎样利用他,操控他的,他们生他养他的事实不能忽略。只能说虎毒不食子,他们连野兽都不如。
“然,你愿意听听我的感受吗?”慕笙歌听他要对付自己的父母,心里那根弦忽然紧绷了起来。
他愿意为她报仇最好,可是,这件事由他来做毕竟不何体统,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仇恨,让自己的丈夫背负一生不孝的罪名,她承受不起。
“亲爱的,你说,我愿意听。”说着,方非然将她横抱起来,自己则坐在电脑前面的转椅上,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慕笙歌圈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道:“然,其实你父亲只是自私一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你们方家的利益为重,就像今天他去医院找我,原本是兴师问罪,可是,听到淘淘是你的骨肉时,我看到他的表情立刻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慈眉善目的。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可是我知道,他是思想太过守旧,完全以自己家族的利益为重,其实他也挺可悲的。”
方非然苦笑,到底是他父亲可悲,还是他自己更可悲?
“我爸爸的死,或许跟你父亲有一定的原因在里面,可是最致命的,是你的母亲,然,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恨毒了我妈妈?真的仅仅是因为她误会自己的弟弟喜欢我妈妈,他们出了车祸在私奔的路上这么简单吗?”慕笙歌十分机敏,她一直都在怀疑,事情并不像方非然说得那么简单。
“笙歌,我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你。”方非然捏着她的肩膀,动作十分轻柔,“我妈她……跟我舅舅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慕笙歌蓦然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她这辈子,就只爱我舅舅一个人,除了我舅舅,她谁都不爱,包括他的亲生儿子,我!只可惜,我舅舅从始至终都只爱你小姨,而你小姨,却跟洪志强相爱了一辈子。简直就是孽缘!”方非然的语气十分平静,慕笙歌看得出,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是她却还是心疼方非然。
她将方非然的脖子搂紧,道:“然,我不要你为我报仇,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但是我不能认他们做我的公婆,父亲的事,我无法当作从未发生。”
方非然心头一痛,他知道,慕笙歌是不想让他为难,可是,他早已对他的父母绝望了,否则,他不会说搬来云城就搬来,都不和父母商量一下。从他得知沈玲一次次利用他,从他得知方浩指使方晋南争夺帝国集团,他就已经从心里放弃了他们,早就无视他们的存在了。
“笙歌,我不用你委曲求全,你父亲的事,我一定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我说到做到。”方非然的目光更加坚毅了。
曾经,他说过,做他的女人,他不要她受半点儿委屈,他自己都不能让她受气,别人更不能,即使是他的父母,也不能。
这晚,他们聊了很多,最终在书房相拥而眠。
结果第二天,两个人都是浑身酸痛,还遭到了淘淘的笑话:“爸比妈咪,我知道你们喜欢浪漫,可也要挑一个舒服点儿的地方浪漫啊,你们坐得那个椅子可是我的尺码,你们两个人竟然坐了一整晚,太有才了!”
方非然正在喝粥,听到淘淘的话立刻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淘淘连忙上前帮方非然拍背,笑道:“爸比,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慕笙歌将淘淘拽回座位上,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不许议论大人的事。”
还是母上大人最有威信,果然,淘淘立刻闭了嘴,认真地吃起早餐来。
吃过早餐,方非然准备送淘淘去幼儿园,慕笙歌也准备去医院,昨天请了假,今天医院里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处理。
出门时,慕笙歌看到方非然坐在车里正在接电话,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到慕笙歌走出来了,立刻跟她招了招手,慕笙歌顿住。
这时,淘淘自己解开安全座椅的安全带跳了下来,道:“妈咪,姨外婆好像出事了。”
“什么?”慕笙歌连忙打开了方非然的车门,看到他刚好挂断电话,急切地问道:“然,小姨出什么事了?”
“她被人打伤了,伤势有些严重,现在在医院治疗。”方非然蹙着眉道。
“是谁告诉你的?”
“是洪总,因为今天我们有个合作案要谈,他说要改天。他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便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笙歌,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吧。”方非然跟淘淘招了招手,让他赶快回他的安全座椅里,慕笙歌顺便给幼儿园和单位都打了电话请假,三人一同奔赴医院。
他们赶到的时候,洪志强正站在治疗室门口,慕笙歌一看是治疗室,猜测小姨只是受了点儿轻伤,或许只是皮肉伤,心也放下许多。
“妈咪,姨外婆在里面吗?”淘淘拽了拽慕笙歌的手臂,满眼关心地问道。
慕笙歌望着淘淘点了点头,这时,方非然给慕笙歌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对淘淘道:“淘淘,你先跟姨外公聊聊,妈咪去去就来。”
“好。”淘淘很懂事的点了点头,立刻过去签洪志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