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薛绍一边享受着新婚的快乐一边忙碌于日渐兴旺的讲武院,可以说是心无旁鹜。他既没有兴致去接近其他的女人,包括过门之后一直还没有圆房的媵人陈仙儿在内,也没有闲心去管其他的琐碎之事,包括虞红那边的产业状况与工作进展,甚至是裴炎的动向。
虽然说,在程齐之的婚礼上薛绍与裴炎的矛盾已经被公开并有了重大的激发,但归根到底两人还是同在天后阵营里的“战友”,只要天后一天还在,两人就不可能真的明刀明枪的干起来。再者说了,裴炎是当朝炽手可热的第一宰相,薛绍是一个连朝都不怎么去上的新任兵部员外郎,每天只在北衙出入。两人想要碰个面,都是极难。
因此,薛绍与裴炎之间的这颗“定明炸弹”虽是埋下了,但何时引爆还是个遥远的未知。
薛绍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无论是人前人后(除了太平公主),他绝口不提裴炎更不议论与裴炎有关的任何事情。与此同时,裴炎仿佛也是“见好就收”没有再对薛绍采取任何行动,他甚至在天后面前表扬过薛绍在北衙的工作成绩,称赞薛绍是“武全才、后起之秀”。
这八个字,是透过上官婉儿的口风传给薛绍的,也不知裴炎是何用心。
上官婉儿隔三岔五会往北衙跑一趟,或是代替天后来视察情况,或是给薛绍带来他想要的人力或是物力。渐渐的,上官婉儿就像是讲武院的“公关和外交部长”了。做为讲武院的一员,虽然他的“坐班时间”是最短的,但却是成了最不可或缺的得力臂膀。
只不过,除了工作上的一些正常交流,上官婉儿从来不与薛绍谈及任何私事,哪怕是一句也不愿多提。未免唐突佳人,薛绍也只好三箴其口,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不再多言。
天气转凉,秋意愈浓。
草木衰败,猎物无所遁形。又到了鹰击长空、胡人南下劫虐的季节。
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和军队之都是分外的宁静,宁静得有点异常。在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躁动之后,大唐帝国仿佛是突然沉寂了下来。
这一日清晨,薛绍照例去往大明宫北衙应职,正要进入玄武门时,听得城头之上有人高喊了一声,“薛公!”
薛绍抬头一看,是程务挺。
“恶来将军,何事唤我?”
“当然是好事!”程务挺嗓门大还是个急性,高声道,“公稍后,我这就下来与你说话!”
薛绍便下了马,片刻后程务挺就从城头下来了,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恶来将军,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薛绍笑道,“莫非是要纳妾了,专请薛某前去喝杯喜酒的?”
“公笑话了!”程务挺哈哈大笑,说道,“我方才听闻,薛仁贵已经抵达了京城,今日就将入宫朝见二圣。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一件?”
“哦?”薛绍也是精神一振,“消息准确?”
“那还能有假?”程务挺信誓旦旦的拍着拳,“昨日,裴相公亲口告诉我的!”
薛绍不由得笑了,“恶来将军,你还真是口无遮拦,这种话也对我说。”
“呃……”程务挺略微一怔,随即哈哈的笑,“薛公不是外人,这也不是什么军国机密,说又何妨?”
薛绍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薛仁贵回来了,真是件好事。我对他仰慕已久,不知能否见上一面?”
“你也仰慕他?”程务挺眼睛一亮面露喜色,连忙说道,“程某人早年刚刚从军之时就结识了薛仁贵……呃,还是不打不相识!从那时候起,他就是我心目永远的老师,无敌的战神!一别多年,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是否硬朗?我真是特别急切想要见到他!”
薛绍这才想起程务挺与薛仁贵之间的那一段往事,当年17岁的程务挺如初生牛犊要去挑战薛仁贵,结果当然是输得心服口服,但两人不打不相识成了忘年之交。记得程务挺曾经亲口说过,他这一生只崇拜两个人,一个是裴行俭,再一个就是薛仁贵。
“奇怪,薛仁贵回京了,为何都没听薛楚玉说起?”程务挺仍在嘀咕。
“我想,离朝多年的薛仁贵是有意隐蔽行藏,不想大张旗鼓吧!”薛绍说道。
“应该错不了!虽然薛仁贵在战场之上如猛虎惊龙、千军辟易,但他为人向来是含蓄隐晦不喜张扬。更何况他这一回是被贬离朝有十年之久了。”程务挺叹息了一声,说道,“十年光阴哪!为将之人,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蹉跎?想来薛仁贵都已是七十高龄,不知……”
“你是想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薛绍笑道。
“不不不,我可没说!”程务挺连忙双手一起挥摆,神色还有一点慌张,“薛公我嘴笨,你可别给我设圈下套!别说是七十,就算是两百岁了,薛仁贵也永远都是我心目的无敌战神!”
薛绍哈哈大笑,“稍后我派两个内侍去宫打探一下消息,打听薛仁贵的动向。瞅个适当的时机,我们一起去拜访他老人家。如何?”
“好极!”
“那便一言为定了!”
稍后回了讲武院薛绍照例去校场上,和薛楚玉与郭元振等一群武将共练骑射。薛绍把薛仁贵回京的事情一说,众皆雀跃。对大唐的军人来说,薛仁贵绝对是神话级的偶像,没人不崇拜。
可是,原本最该兴奋的一个人却出奇的沉默了下来――薛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