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道上演的这一出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薛仁贵,高调复出了!
薛绍的心里却比其他人想到了更多的一些东西,那就是,当年战败之后的薛仁贵是李治贬出长安的,一去就是十年;现在,薛仁贵却是武则天主张招回来的由此一来薛仁贵乃至河东薛族南祖一脉,都应该欠下武则天一个大大的人情。
可是今天龙尾道上的这场戏一演,所有人包括薛仁贵本人在内,都会认为是是皇帝不忘旧臣重新启用了薛仁贵。这一份大大的恩情的施予者,马上就从武则天转换成了李治。
“偷梁换柱,李治也够贼的啊!”薛绍的心里有点想笑,更多的是感觉到……自己仿佛又学到了几分厚黑的本事!
今日的朝会就像是二三十年前一样,李治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皇后武氏在后面垂帘听政――二圣同朝。
只不过,当年的年轻夫妻,如今都已过不惑之年。武则天仍旧藏身在珠帘之后朦胧其庐山真面目,李治则是暮气沉沉的一副病怏怏的气色,曾经的“日月同辉”,如今已是昏明了然。
薛绍所站的班次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原本并不打眼。但他一身另类的花钿绣服,让他有些醒目起来。以至于在例行的参拜之后,珠帘后的武则天刻意问了一句,“那个着装另类之人,是谁呀?”
武则天这么一说,众人都看向了薛绍。
“启奏天后娘娘,是微臣,兵部员外郎薛绍!”薛绍站出了班列来,参拜。
武则天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你还没有定制新的朝服吧?”
“回天后娘娘话,正是如此!”薛绍说道,“臣仓促之间只好穿上旧的官服前来上朝,肯请陛下恕罪,肯请天后娘娘恕罪!”
“这次便就罢了。下次,不可如此。”武则天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治突然道:“薛绍,你穿的是千牛备身的旧朝服,花钿绣服吧?”
“回陛下,正是!”
“朕记得,这套朝服是太平自行设计定制的,后来成为了奉宸卫千牛备身的朝服。”李治说道,“虽然这套朝服已经废止,但念在这是太平的一番心血,而你又是太平的驸马,朕特许于你今后依旧可以着此朝服,前来上朝!”
“臣,谢陛下!”薛绍拱手参拜,心里惊讶道:李治今天硬气了啊,当众和天后对着来!
武则天倒是没有多说,但群臣却纷纷的在心中惊讶:一件花钿绣服而已,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细节,裴炎因此对薛绍发难,天后当众点名来说,皇帝也大张旗鼓的为薛绍开了一个另类的特例……今天的朝会,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呀!莫非皇帝是要公开向天后与裴炎发难了?
朝会开始了。
一番既定的开场陈辞之后,裴炎与薛元超等几位宰相相继提出了一些军政之事,让群臣公议各自发表意见。薛绍对这些事情插不上什么言,但学会了一些朝会礼仪。比如群臣争相提出意见时,那情形有点像是现代的学堂里上课。有意见的举起手中的笏板来,由殿中侍御史指定了谁,谁才可以发言。宰相表态之后二再有了明确批示,相关部门的大臣还得将做笔记――将要点记得笏板之上以免遗忘,回去之后还必须得要执行的。
朝会过半,薛绍仍是一言未发一字未记,感觉自己就是来打个酱油的。
这时,一直罕有言语的李治说话了。
“朕也有一事,要宣布。”
众人都听清楚了,李治说的是“宣布”,而不是让群臣公议。
“请陛下明示。”群臣一同拜道。
李治说道:“薛仁贵,何在?”
“老臣在!”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须发银亮苍苍的薛仁贵站了出来,身上穿的是青色的八品小官的官服。
“薛爱卿的大名,想必在座的诸位都是如雷贯耳;同时,薛爱卿戎马半生为大唐立下的赫赫战绩,也是四海皆知标秉史册。”李治说道,“以往的事情,朕不愿再多说。朕现在想要宣布就是,朕要再一次的重用薛爱卿,并将我大唐北面的国门托负给薛爱卿!――薛仁贵,你敢接旨吗?”
“老臣仍像四十年前一样,愿为陛下、为大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薛仁贵跪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老泪纵横了。
“那好……薛爱卿,你听好了!”李治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中气不足或许也是有些激动,他说道,“朕要恢复你平阳郡公的爵位和上柱国的勋官,并封你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兼任检校代州大都督,总领朔代云三州兵马和北疆防务!”
“老臣……”薛仁贵以头撞地哽咽难当,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谢陛下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