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有点意外,笑道:“老将军怎会突然问起这一层?没错,我确实不通厨艺,完全一窍不通。曾经做过一盘饺,还是请人代庖。”
“少帅真是个实诚人。”王方翼哈哈的大笑,说道:“其实老夫只是想说,一个真正高明的厨,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而不是拘泥于上等名贵的食材。带兵打仗,其实也是这样的道理。安西虎师确实是精锐之师,是裴公留下来的一块瑰宝。老夫仰仗裴公的威名、驱使这样的军队打出了一点点莫须有的威风,算不得本事。少帅仅凭延州拼凑的数千散兵新军就能打出城平大捷这样的惊人战绩,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名将之风!”
薛绍呵呵直笑,“老将军就不要取笑我了。要是把我手下那拨人和安西虎师摆在一起,那都不能称之为军队,太寒碜了。”
“军队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打的!”王方翼说道,“老夫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薛将军这样能打仗的年轻人了。裴公眼界极高,三十年从未收徒。现如今终于收了你做学生,确是独具慧眼啊!”
薛绍煞有介事的小声道:“其实,裴公也是被逼的!”
“啊?”王方翼略略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人,天后。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我缠了他足足几月,让他不厌其烦日夜不得安宁。裴公再不收我为徒,怕是老命不保。”
“哈哈!”王方翼一边大笑一边暗骂自己小人之心,脸上都有了一点发烫的感觉。
薛绍的玩笑开得有一点“冷”,但恰是戳了王方翼等人的心所想――此前他们无不以为,裴行俭是迫于天后的压力,才收了薛绍为徒。
稍后,薛绍主持了军惯常的祭祀,并分别给各路将领派发了将旗。安西军猛将如云,人才林立。除了之前挑衅薛楚玉的那个“猛先锋”段锋,王方翼的手下至少还有七八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可用。其有两位最让薛绍感兴趣,他们就是王方翼的左膀右臂,王孝杰与阿史那忠节。
薛绍隐约记得,这两位大将在大唐的历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了,尤其是王孝杰堪称一代名将。他到了宋朝仍然配享武庙,被宋王朝当作历代名将来供奉。
安西虎师出发了,兵分数路,前去扫清白铁余叛军余孽。临行之时安西众将都立了军令状,担保十日之内完成任务回来交令。这其多少有一点“较劲”的意思,因为薛绍就是在十日之内光复了延、绥二州。
这样的较劲是良性的,薛绍非常赞赏安西虎师的这股军人血魄。不争强不好斗,那就不是军人了。
有了安西军接手余下之事,薛绍手下的人马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整。到这时,薛绍也才有空开始正式清点伤亡,全力救助伤患。
出发时的八百千骑,到抵达延州时其实已经不足八百之数了,有一些在风雪半道上就退出了这一次的战斗。城平一战,千骑分散在五千主力当,充当队正与火长这样的低级将官,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此战下来,千骑一共折损了三百四十多人。
八百千骑,现在只剩一半了。数量确实是锐减,但是质量却是得到了十倍以上的攀升。生还下来的千骑将士经受住了血与火的战场粹炼,现在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精锐。
薛绍心想,皇帝李治知道了这事一定会相当的肉疼。等回了长安,如何说服皇帝如何重组千骑,肯定会是一个重要而艰巨的任务。
伤亡最为惨重的,当属郭安麾下的土兵。他们一千二百人出发,到现在只剩两百一十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伤在身,重伤的不下半数。
薛绍带着所有的千骑,去探望郭安和他手下的受伤将士。
看到土兵兄弟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严重的冻伤或是刀剑疮伤,很多千骑将士都流泪了。他们把自己身上的五色袍解了下来,赠送给与之并肩作战的土兵兄弟们。
次日,薛绍与郭安重新登上了鬼头山,来到了鬼口崖。在这里祭奠阵亡的土兵将士们。
薛绍对郭安说,死了的人,已经葬在了我们的心里。他们的怃恤的家属安顿,三州黜置使会亲自安排,负责到底。
活着的人只要愿意,带上你们的所有家眷和下半辈,跟薛绍走,去长安!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