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贺小安醒来的时候，周边再也没有了马蹄踏踏声和众人的喧闹声。

她睁开眼却发现正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腹中疼痛却不知道是太饿还是摔下马的时候受伤的。

她正在疑惑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救了。

“你醒了”门帘被拉开，一位颧骨高耸，眼袋下垂的三十多岁的妇人出现在贺小安的面前，让她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你的谁？”贺小安警惕的问道。

妇人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提着裙角进入马车里，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吃点东西吧，你都已经昏迷了一夜了。”妇人的语气却甚是冷淡。

“这里是哪里？你是不是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贺小安试探的问道。

妇人不再说话，将碗放在被子边上，而自己则靠在马车的另外一边闭目养神。

贺小安坐起身，拉开窗帘，发现外面已经黑了，不远处的火堆旁，围坐着一群人正在吃饭，更远的地方还有巡逻的哨兵，还是抓自己的那些柔然骑兵，但看阵仗至少得是上千人。

贺小安瞬间有些泄气，知道自己确实被抓了，并没有人来救自己。她又默默的坐了回去，这时那名妇人又睁开了眼。

“你不会也是和我一样，是被这些柔然人抓来的吧？”贺小安便放松了警惕，想趁机与面前的妇人攀谈几句，好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我从前和你一样，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几个月前我曾经在沃野镇见过你，那时候你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模样，看待百姓都带着怜悯的目光。可如今，你却成为了柔然人手里的俘虏，命运不知何去何从。而我这个原本要守寡的女人，却再次被我的相公拯救。你说你被抓去了柔然，你的相公也会拼命去救你吗？”妇人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

被这一番话嘲弄得让贺小安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半饷，贺小安抬眼望向妇人道：“原来你是叛徒蒋旭年的妻子，他今日带领柔然骑兵越过阴山是为了救你。可为什么你们要来小孤山上抓走我？蒋旭年的叛逃是他自己的错，我相公宽宏大量饶你们全家不死，最后你们却要来害我？为什么？”

妇人低下眸子，“我相公说了，你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我们能平安翻过阴山，我们就会放你走。至于你相公，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他吧，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若非被逼上绝路，又怎么会走上这条远去极北苦寒之地的路。”

贺小安从未听说这样的说法，关于蒋旭年叛逃的原因她多少知道一些。冶铁营和马场原本都是朝廷的买卖，却被蒋旭年在沃野的时候交给了自己的舅舅经营，从中牟取暴利。

这件事，魏焘当时是很生气，一度动了杀怒，好在后来王陵表现得很配合，所以才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而此刻却被他们反咬一口，贺小安自然是要替自家相公争辩几句话的。

“我不太懂这些军国大事，但是我相公是个处事公允的人，若非你丈夫有罪，他又怎么会畏罪潜逃呢。我理解你维护自己相公的心情，所以才不想与你过多的争辩，说到底，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在这乱世之中，光是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蒋旭年的妻子依旧没有抬起头，两个女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的恨意在随着离沃野越来越远的路上早已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