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善的话让她有些震惊,却似乎戳破了贺小安即将面对的人生。沃野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魏焘是不是也找不到了?
不,她还是坚信着,有一天即使自己回不去,她的相公还是会找到自己的。
贺小安沉默片刻,寻找最合适的语言,最后她叹气的说了句“泽善,其实你是个好人,你的生性并不坏。可是,我是个汉人,而且我有自己的感受,并不是你单方面觉得我好,我就会同样的喜欢你。”
“可我也是瀚海草原最英勇的战士,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做你孩子父亲的人。”约突邻泽善有些急了。
“我的孩子他有自己的父亲,我也有自己的丈夫。”
“可他不在这里,不能保护你的孩子,就不算是个好父亲;他也不能继续保护你,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可这一切是谁的错,都是你们柔然人犯下的错,你没有资格去指责他。你根本就不懂血脉的传承的意义,父与子之间的关系,是注定的。没有什么人能够将这种关系扯断的。”
“只有你们汉人才在乎这些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约突邻泽善说完,气呼呼的出去了。
贺小安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她无法理解柔然人的世界,竟然还有人争着抢着要做自己腹中的孩子的父亲的。
可是因为随着相处的日子越久,她就发现泽善也没有那么坏,他的野蛮和无理,来自于无知和险恶的环境。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泽善其实是个生性善良的人,至少对自己很是宽厚仁慈,所以她也做不到狠心不理他。只能是一次次的争执中,用的自己的言行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内心守护着的坚持。
瀚海草原靠海,冬季的海风从东面刮过来,这种冷不同于沃野镇的冷,沃野的冷是干冷,空气里没有水分,皮肤容易干燥。而瀚海的冷,是一种湿冷,侵入骨髓的阴湿之气。
由于仓促间搭建的房子的挡风效果也不太好,可是对于约突邻部落的人来说,他们都是柔然的骑兵,都是体格强壮的年轻小伙子,一直在北方住惯了,就感觉不到冷。
可这种冷,对于贺小安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不出一个月,她的手上,脚上都长满了冻疮,在夜里疼痛、瘙痒难忍。都被她自己挠破了皮,就变得更加严重了。
有一天贺小安终于决定得想个法子,要去一趟沱水镇。她还有些银子,若能买些碳回来,冬天才不至于会被冻死。
“泽善,你要尝尝我酿的米酒吗”贺小安站在门口,用难得的和颜悦色,对着从外面回来的泽善问道。
都已经习惯了贺小安一贯的冷言冷语和没有好的脸色,泽善对于贺小安邀请他喝酒这件事情受宠若惊,饶着头皮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发白的牙齿。
犹豫了片刻,然后大步走了进贺小安的住所。
贺小安双手端着一只大碗,递给泽善。
“快尝尝吧,这酒可是江南才有的佳酿,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你们柔然草原的烈酒,可是口感还是不错的。”
泽善端起一碗酒,咕噜咕噜的就灌了下去,砸吧着舌头,十分满足的说了一句:“这酒真好喝,在北方酒可是好东西,并不常可以喝到。”
“不会吧,你在柔然王帐听差,酒都没得喝?”这倒是有些让贺小安惊讶的,“在沃野镇,虽然街边的小酒馆卖的也尽是劣质的酒,可是普通的士兵一个月也能喝几回的。”
“所以我们才想南下啊,南方有肥沃的土地,可以种麦子、粟米,有铁矿,有美酒,还有美人。柔然只有草原,只能饲养牛羊。南方的人,拥有最好的土地和气候,却将我们赶往苦寒之地。我们只是想夺取生存的资源而已。”泽善愤愤不平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米酒还有吗?”
“有”贺小安拿起碗,利索的转身,又从坛子里倒了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