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霈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个如此难缠的角色,虽然她自己口中所说的身份,一时之间并无法核实。
可她当众声泪俱下的说出这一番话,在场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她就真的是一位朔北军家属。再加上她之前说的所有朔北军将领名字,包括自己的相公在朔州城抵御夏军,这一条条都是不可能凭空编纂得出来的。
也就在此刻,拓跋崇下了让他自己都很震惊的决定。他已经握住自己手里的剑柄,若拓拔霈继续要一意孤行,杀了眼前的这位女子和她的兄长。自己就一定会挺身而出,作为保家卫国的将士若连眼前的弱女子都保护不了,那么那些再多的功勋与荣耀,都是讽刺。
即便这个决定会惹怒尊贵的二皇子殿下,那又如何。拓跋崇做事只看公允与否,守住正义,守住本心,这是他的底线和原则。
“报……”远处飞奔下马的侍卫,打破了暂时陷入的僵局。来人正是拓跋崇的亲兵。
“又有什么事?”拓拔霈恹恹的说道。
“启禀王爷,启禀崇将军,陈留桓王来信说混入军中的燕国细作已经在燕国边境被抓住了,请二位速速回去。”
将士口中的“王爷”自然是指的拓拔霈,而“崇将军”则是指的拓跋崇,虽然拓跋崇一年前已经被陛下封为了宁王,可是在军中,他从来不许别人称自己为王爷。而拓跋是国姓,就连魏国的皇长子都不敢自称拓跋将军,其他人就更不能轻易使用这个称呼了。于是有了崇将军这个称呼。
“既然细作已经被抓,我们便速速回去吧。今夜是除夕,父帅设宴,犒赏所有前线将士。”拓跋崇随即迎合的说道。
而拓拔霈的目光依旧在贺小安与泽善的身边扫视着,拓跋崇便知道这位二皇子殿下此时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两人。
“既然是除夕,你们也不该出现在沱水镇上乱跑,扰乱我们抓捕燕国细作。不过念在你们并非故意为之,且你肚中还怀有身孕,我们王爷仁慈,不想在年末为难于你们。你们可知道自己错了。”拓跋崇转过身对着贺小安说道。
贺小安的心思何等聪明,她早就看出来这位宁王殿下一直在处处护着自己,此时有意放了自己,她还不得顺着杆往上爬。
“民妇无知,冲撞了王爷和众位将军,心里知错了。以后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绝不妨碍你们抓坏人的。”贺小安道歉的语气相当的诚恳,与刚刚那位在二皇子拓拔霈面前出言相激的清高模样判若两人。
能屈能伸也算是一种本事,很多人都做不到,拓跋崇自问自己也无法做到。对于贺小安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话已至此,在拓跋崇与贺小安的一唱一和中,拓拔霈自知无法再继续扮演不近人情的皇子了。有时候对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来说,道德绑架自然会是最有效的手段。
拓拔霈再度起身,望了一眼贺小安,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依旧是一脸的寒冰,然后扬长而去。站在两侧的侍卫也纷纷如潮水般退去。
贺小安便知道自己得救了,她与泽善互望了一眼,都是如释重负一般。但是除了眼神,贺小安依旧保持在原地站着未动。因为此刻还有一个人立在原地,并未跟随着拓拔霈离开。这个人就是拓跋崇。
虽然在刚刚贺小安已经知道拓跋崇同拓拔霈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也知道他刚刚帮了自己。可是如果他问自己更多的问题,到底该不该继续隐瞒下去,这个问题贺小安一时之间没有答案。
“多谢宁王殿下”贺小安微微屈身,点头行礼。
“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赢得了活命的机会,能从乐平王手底下活命,你是第一个。”拓跋崇笑着说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起来像天边的新月。贺小安因此记住了他的长相和他维护过自己的那一份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