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面的草原回来,贺小安的情绪一直很沮丧。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俘虏,击碎了那些她心中的正义与美好。
以致于光启、瓦德他们蹲在火边烤的野兔,她也没什么胃口。
夜里,贺小安与众人道了声,就早早的回了自己的营帐里睡觉。
正月的天气已经过了最寒冷的时候,随着冰雪的逐渐消融,春天的芬芳已经能够感知到了。可贺小安满怀的炽热希望,却在经历了这无数个寒冬夜晚之后,变得难以捉摸和遥远。
即使再迟钝,她也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随着腹中的胎动,小生命的越来越强烈,对于生存的渴望也在逐渐疯长。与约突邻部落、与泽善能够像家人一样的相处,虽然给了她深深的慰藉。生与死的考验,那么直接。
可她内心的孤独也越来越深刻,她的相公在遥远的朔州,或者是夏国的某个城池厮杀。总之离瀚海很远,越来越远。他是无法陪伴着一起见证孩子的出生,至于以后会不会她的心里也没底了。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要一直待在瀚海草原吗?这个问题困扰着她,令她十分痛苦。同时对魏焘也有了些许怨恨,这一切难以承受的苦难,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以前贺小安所有的计划、安排都是基于能够魏焘能够找到自己,或者自己可以想办法去到沃野镇。而这次来怀荒镇,她竟然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如果以后都要自己带着孩子独自生存下去,她希望可以带着孩子离开瀚海草原,离开北境,甚至是离开魏国。
她觉得避开战争去温暖的南方,在文明程度更高的江东或者建康城,自己一定有办法抚养孩子长大。而在刀耕火种更落后的北方,自己显然必须要依附于其他人才能继续活下去。
这一夜,伴随着兔子烤焦的味道,贺小安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睛都肿了。
另一边,泽善夜里也与随行的人,一起讨论了白天遇到的情况。因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大部分人都是北方的牧民。虽然不知道他们所犯何事经受了此番待遇,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还是决定这几天都在住的地方待着,不出去惹事生非。
而泽善自己则一大早趁着众人还在睡觉,就同自己的心腹随从嘱咐了几句话,然后悄悄出了门。
泽善虽然被贺小安时常告诫说不能惹事,他的冲动性子也确实有了一些收敛。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个头绪。若不能弄清楚情况,他也没法安心。
于是他一大早顺着昨日那队人马前进的路线追了去,因为他知道夜里他们肯定也会安营驻扎,不会走得太远。
当他赶到山脚下的时候,远远的看着士兵们正在使唤着俘虏们收帐篷。这一次更近距离查看了一番,他大略估计了一下,被抓的牧民有一千人左右,而负责看押的魏国将士大约也有两百人,所有士兵配备盔甲武器,装备精良。远远的只看见有二十来个骑马的将官将帐篷搭在更远的地方,此刻也已经上马了。
正不耐烦的盯着正在慌乱收拾着东西的人去,为首的将领不耐烦的大喝了一声,那些看管的士兵,便拿着鞭子挥打在了行动慢的人身上。
而那些衣衫褴褛,表情麻木的俘虏,除了本能的躲避,竟然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大概是一路上被打得多了,所以便没有了反抗。
“庞隆那小子怎么还没来。”为首的将军有些不耐烦的吆喝道。
一旁的的士兵笑着道“他大概是昨天夜里偷吃了东西,正在闹肚子。”
众人跟着笑起来。
“算了,我们不等他了。再晚就耽误了同邝将军约定的时间了。”为首的人略微思索着说道。另一边所有行装也装在了车车上,许多的俘虏又排成一排,任由士兵用绳子捆住双手,套在一根粗大的绳索上。
就如同前一日泽善看到的那样,垂首丧气的俘虏任由着士兵们将手捆住,也不反抗。
泽善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可以遮蔽的丛林。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靠近一看,一个人头露在荒草地里,整个人正蹲在草丛里解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