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安并不清楚这宋国与魏国的冶铁工艺是否真有什么差异,也不知道光凭着这兵器能否判断是魏国打造的。
这种细节无从得知,好在檀道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挥手让檀粲拿着匕首退到了一旁。
这时候,贺小安又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了,那就是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魏国与宋国是敌对的国家,一个是北方强国,一个是南方的强国。去年还打了一仗,显然在宋国,魏国人是不受欢迎的。若是普通百姓也算了,偏偏自己的相公还是魏国的将军,与檀道济注定是天生的死敌。
好在自家相公所在的军营主要只负责西境与北境,没有跟南边的宋国交过手。
那檀道济自然也是不会认识魏焘这个人的,贺小安便打定注意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先将你们射杀无辜百姓的事情了结完了来,至于她是不是魏国的细作,等下我会给她机会,让她自己申辩。”檀道济开口道,“在场这些人,都有谁参与射杀的?”
这话一问出,现场便噤若寒蝉,鸦雀无声,显然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参与了射杀。
一群人跪在地上磕头认罪,求大将军网开一面。
贺小安冷眼望着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兵,此刻都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这反差也让她心里有些痛快。
“有一个算一个,今日凡是参与了射杀百姓的官兵,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仗杀。”檀道济的语气不容置疑。
后面的百姓站起来鼓掌欢呼,原来在天下还是有正义在的。还有人为百姓做主,还有人能将百姓的性命看得比官兵更重的人。这一点,就让绝望中的人看到了希望。
宋国民间有传言,大将军檀道济无论在哪里攻城掠池,从不杀无辜百姓,这是他对下属的要求,也是他自己的准则。若有人破坏了这个规矩,就会军法处置,严重者就会被仗杀。
如今看来,传言竟然是真的。
这时候,未曾参与射杀的官兵纷纷站出来揭露那些参与的人。一名脸色苍白的侍卫被指认出来以后,立刻跪在地上哭诉:
“将军饶命啊,我是被冤枉的,长官王范要杀孕妇,我好言相劝,反而被他逼着必须射一人,若我不射出手中的箭,他就会以我违抗命令为由,将我处死。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这人就是新来的那名官兵,被逼着射杀死了场上最后一人。
“那你可曾杀死过人?”
“杀……杀死了一人,但是都是被逼的。王范是这里的长官,他就站在我身后对我说,我是一名将士,将士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他说我们不需要去区分正义与邪恶,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这士兵扑倒在地上哭着乞求道。
虽然他确实杀了人,但是贺小安也亲眼看着王范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情形。所以,在她看来这个人也不算是真正的恶人。
“既然你杀了人,那就一点都不冤枉。服从命令是将士的天职,可绝不是不分善恶对错的。”檀道济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可是将军,”这么将士抬起头,眼里尽是痛苦的神色,“将军告诉我,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我若不服从命令是死,杀人也是犯罪。我应当怎么选择?”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由得望向檀道济,看看他会怎么说,毕竟在此之前这个人确实只是在服从命令,不是主谋,这样的人是否该死。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一样的答案,包括贺小安在内,都动了几分恻隐之心。